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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静的力量——读王亦农书法随想

时间:2012年11月05日来源:《中国艺术报》作者:王民德

王亦农篆书作品

  亦农的书法,有一种沉静的力量。在当代书坛炫人眼目的形式表演中,亦农的书法却传达出特有的沉静和智慧,彰显着一种遗世独立的品格追求。我曾经和亦农戏言,如果将他的作品隐去年代,放置民国时代的文人书法中,定会令人侧目。在动手写这篇短文时,我也在设想,假如将亦农的书法和当代那些以形式炫世的书家作品悬挂在同一个展厅里,会是怎样一种感觉呢?我想借用诗人敬文东的一句话——像树那样稳稳站立,可能再恰当不过了。

  一件书法作品看上去能够“像树木那样稳稳站立”,除了要求书家具有娴熟的掌控艺术技巧的手段外,还需要解决两个问题:其一,书写必须植根于深厚的传统,这样才能进入书法赖以生长的文化源流,也不会为各种流行的时风所侵扰;其二,书家必须进入自己的内心,这样才能开出独特的花,不为浩瀚的传统所淹没。而这两点,亦农都做到了。

  亦农生长于常州一个传统的知识分子家庭,幼承庭训。及长,从林散之的弟子卞雪松学习书法。初学行楷,自李北海入手,后上溯晋唐诸家及汉魏碑版。篆书直入金文,后学黄宾虹,所作金文深得其神髓。亦农在大学读的是南京师范大学数学系。1981年南京师范大学成立的学生书法社,是“文革”以后国内最早的书法社团之一,也是江苏高校第一个书法社团,亦农是主要的成员之一。在其书法学习的重要时期,深受金陵老一代书家如胡小石、高二适、萧娴尤其是林散之的影响。从以上简短的学书经历可以看出,亦农的艺术成长道路单纯而清晰,其书学观念从来没有动摇过。他从林散之、卞雪松那里得到关于书法法则和人格精神的开示,从黄宾虹的“内美”说,找到了开启传统书法审美的锁钥,并矢志不渝地坚守自己的艺术理想。他说过:“我从来不担心风格问题,我担心的是习气,一个书家的习气,会让自己的书法丧失文化品格,所以必须时刻警觉,必须要对前贤充满敬畏之心。”正是心怀这种虔敬,他才能集数十年之功,潜心于传统书法的学习研究,并渐渐形成散淡、从容、简约的书法风格。

  亦农的书法创作承袭文人书法一脉。在求新求变的当代艺术价值评判体系中,对传统帖学书法形态的传承、坚守,对古典书法艺术的崇尚,其史学价值常常被忽略。其实,不管是哪一种艺术形式,对古典主义的重新研究,从来都是对现代主义最好的修正。近年来书法界之所以兴起“新帖学”,也是对现代书法实验反思之后的必然结果。同时我们还应看到,如果以求新为旨归的现代书法实验需要一种探险精神,那么,对古典主义书法的回归和探究,则需要一种文化史观的敏锐和深度思考。这要求书家必须具备极深的文化修养和虔敬的人品,方能形成足以穿透历史的传统视角。以我之见,在庞大的传统帖学系谱中,书家个人风格之所以存在较小的差异化表征,是由传统文人趋同的文化理想带来的,这也是书法艺术强调传承的根本所在。传统文人书法对散逸格趣的崇尚,缘于其寄情山林、格物致知的文化理想。而这种理想,直接带来艺术形式的演变和书法风格的趋同性。如果脱离书法背后的人文因素,单纯从笔墨形式和个体艺术风格的角度来认识和解读传统书法,很容易落入肤浅的误读。

  从某种意义上说,亦农对文人书法的坚守,其实是一种对文化理想的坚守。苏锡常宁历来是文人书法和文人画的重镇,崇尚名士的风气,并延续至今。亦农生活在这样一种文化氛围中,在他进入书法的自觉阶段,选择以散逸为趣尚的文人书法作为自己的艺术原则,也是再自然不过了。另外,亦农一直坚持书法是养出来的,真正好的书法,应该能够自然地透露作者的襟怀与品格。亦农除了对笔墨精心锤炼之外,在文学、绘画、音乐、建筑、经济等领域也有深入的研究,这是其书法能具有浓厚文人气质的另一个原因所在。

  今天的书法正在成为一种艺人的劳动,这样说并非贬低书法,反而是还它以纯粹艺术的名义。当我们在独特艺术形式的前提下面对书法时,不仅需要其悦人耳目或者给人以视觉冲击,更要求书家通过笔墨传达出自己真实的情感和精神品格。形式上的猎奇求怪可以炫目,但真正打动人心的是形式背后透露出的人格精神。在亦农的作品中,透过那些优美的线条,仿佛能看到他书写时惬意的神态和表情,而这才是一个书家区别于匠人的根本所在。


(编辑:单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