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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雅可夫斯基:一个现代经典

时间:2012年02月29日来源:人民日报作者:

  对于中国人来说,弗拉基米尔·马雅可夫斯基的名字可谓耳熟能详。自上世纪20年代起,这位俄罗斯诗人的诗作便开始在中国传播,到50年代达到高峰。然而,在苏联解体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无论在俄罗斯还是在中国,诗人一度淡出了人们的阅读视野。今年7月19日,在北京俄罗斯文化中心举办的“马雅可夫斯基诞辰118周年纪念晚会”上,马雅可夫斯基的许多中俄爱好者又聚集一堂,或解读他的创作,或朗诵他的诗歌,这一行为本身再次论证了马雅可夫斯基的不朽。  

  “大街的儿子”

  马雅可夫斯基是一位“革命歌手”、“苏维埃诗人”,同时也是一位地道的现代派诗人。

  关于马雅可夫斯基与20世纪初现代主义诗歌运动的关系,文学史家早有定论,认为“马雅可夫斯基起步于未来主义,得益于未来主义,但他又突破了未来主义的束缚,最终超越了未来主义”。如今,我们又意识到,马雅可夫斯基与20世纪世界范围内诗歌运动的渊源关系,可能远不止他与未来主义的干系。在整个俄国白银时代诗歌的大背景下看待他的诗歌创作,或许能更广泛、更充分地意识到他的诗歌史意义。

  马雅可夫斯基作为诗人的创新意义,学者们已谈论很多,从他革命性的诗歌立意和社会性的诗歌立场,到他的楼梯诗体在词汇、韵律、节奏、力度、张力等方面对20世纪世界诗歌的奉献和促进,不一而足,但关于其诗歌民主化的理论主张和诗歌实践,人们似乎还涉猎不够。一提起现代派,人们往往觉得它是小众的,阳春白雪的,隐秘朦胧的,这或许是对现代主义文学运动的重大误解之一。其实,现代主义文学运动从一开始就是富有攻击性、力争深入人心的。它在马雅可夫斯基笔下的独特体现,便是将非诗的元素入诗,扩大诗歌的容量和功能,用诗意的态度来面对人人终日面对的柴米油盐,标语口号。他不仅将音乐、绘画、小说等其他艺术门类的因素带入诗歌,甚至能使政治词汇、人名地名等等成为他诗歌的抒情对象,成为人人读来上口、过目不忘的佳句。他的这一化腐朽为神奇、让非诗成为诗的本领和特色,曾赢得俄国著名形式主义理论家什克洛夫斯基的称赞:“在马雅可夫斯基的新艺术中,先前丧失了艺术性的大街又获得了自己的语言、自己的形式……诗人并非透过窗户张望大街。他认为自己就是大街的儿子,而我们便根据儿子的容貌获悉了母亲的美丽,人们先前不会、也不敢去打量这位母亲的脸庞。”在这里,什克洛夫斯基强调马雅可夫斯基“新艺术”的核心,就在于他是“大街的儿子”。俄国大诗人曼德里施塔姆也说过,马雅可夫斯基解决了“大众诗歌而非精英诗歌”这样一个基本、伟大的问题。“大众诗歌”,这就是马雅可夫斯基诗歌的特征和价值所在。

  随着时间的推移,马雅可夫斯基在人们心目中“革命诗人”的色彩或许有所消褪,而现代派诗人的特征却越来越醒目。所谓的“大众性”和“革命性”,往往就是形形色色的现代派之内在的驱动力之一,在马雅可夫斯基的作品里,就是其现代性的典型体现之一,因此,现在有人又将马雅可夫斯基称为“民主的现代派”,甚至“社会主义的现代派”、“革命诗人”、“大众诗人”和“现代派诗人”。

  赤子的真诚

  马雅可夫斯基与他所处的那一时代、那一时代的政治以及那一时代政治领袖的亲近,盖出于他的“真诚”,出于他身为诗人的赤子之心。他的天真和纯真,是他歌颂革命和革命领袖的真实动机,他的宣传鼓动并非出于任何个人目的和功利原则,因此,他和他的诗歌才能在苏维埃时代逝去之后仍保持魅力。他所歌唱的,的确是他内心深处的抒情愿望。从一些具体行文中我们可以揣摩出马雅可夫斯基的心迹:比如,他对社会主义的认识,首先在于其“自由”,其次在于有“诗”,在他心目中完美的社会主义社会里,“没有官员,而有很多的诗与歌”,那里有的是“自由聚集起来的人们之自由的劳动”;比如,他在其长诗《列宁》中歌颂列宁,但他歌颂的主要出发点却在于列宁是“一个最人性的人”;再比如,他那部著名长诗《好》的题目,据考证应该源自《圣经》的开篇,上帝在创世之后感到很自得,环顾四周,“上帝看着是好的”。也就是说,马雅可夫斯基将十月革命看成是另一场开天辟地的创世运动,因此才有了他的政治立场,在他的心目中和诗歌中,革命是浪漫的,社会主义是诗意的。

  如今,我们在反思苏联文学史时需要注意,在替许多蒙受不白之冤的天才作家恢复名誉的同时,也要留心不要重蹈苏联文学史家的覆辙,把苏维埃色彩浓重的作家不问青红皂白地一棍子打死,要注意区分有天才的苏联作家和无天才的苏联作家,区分有良心的苏联作家和没有良心或昧着良心的苏联作家,要尽量还原高尔基、马雅可夫斯基等天才作家的创作原貌,确定他们的文学史地位。中国的朋友

  马雅可夫斯基是一位对中国和中国人民怀有最美好情感的诗人,在上世纪20年代,他相继写下三首“中国题材”的诗作,即《不许干涉中国》(1924)、《莫斯科的中国》(1926)和《你来读一读,踏上巴黎和中国》(1927)。他在诗文中提到中国和中国人的地方,更是多达数十处,这在俄苏文学大家中比较少见。反过来,中国人民对马雅可夫斯基的热情之高亦世所罕见,他的诗作几乎全被译成汉语,且发行量巨大。“我几乎走遍了/整个世界,/生活是美好的,/生活得很好。”“铁锤/和诗句,/请歌颂/这青春的大地。”他的这些诗句,在当年的中国家喻户晓。他的诗歌风格,更是影响了不止一代的中国诗人。对于我们而言,马雅可夫斯基是一个现代经典,也构成一种经典的现代。刘文飞


(编辑:伟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