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作品回报伟大时代——著名作家柳建伟访谈
柳建伟应当是中国当代文学阳刚雄强一派的典型代表,他以强烈的使命感拥抱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去纪录这“千年来未有之变局”的主要潮流走向,去解析其中错综复杂的矛盾症结,去求证伟大时代的正确运行轨迹。他的作品赞颂与忧患齐重,浓烈的理想主义与浪漫主义让人激情满怀。“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虽“芳与泽其杂糅兮”,但“羌芳华自中出”。积极入世,直面困难,勇往直前,这正体现着柳建伟的军人本色。
当兵,很值
记者(以下简称“记”):作为一位军人,您觉得军旅生涯给自己的人生和创作带来了什么影响?
柳建伟(以下简称“柳”):我今年44岁,出生那一年是建军36周年。1979年,建军52周年那年我参军,当了28年的兵。我人生中的青春年华、最美好的时光都是在部队度过的。参军那年,我国刚开始实行改革开放,改革开放到今年也是29年左右。我当兵正好赶上了一个好时代,在改革开放的28年里,随人民军队发展成长,因此,对我们军队所发生的一些变化的感觉,与那些不是在同一年代参军的人是不同的。
从国家来看,这20多年也是中国历史上发展最好的一个时期,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稍有良心和客观眼光的人,都会认同我这个判断。前一阵胡锦涛总书记在中央党校省部级干部培训班上的讲话,为党的十七大做了理论准备。他强调要高举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旗帜,坚定不移地解放思想,坚定不移地坚持改革开放,坚定不移地用科学发展观建设和谐社会,坚定不移地为实现小康社会而奋斗。这是对近30年改革开放道路的更高理论层面的一种认定,要让它成为我们的全民族共同的理想,这说明我们所走的道路是完全正确的。我以为,只要中国不乱,再发展20年,我们可以取得远迈汉唐盛世的伟大成绩,那时候我们的综合国力绝对是世界第二第一的水平。
这30年,我们国家获得持续的发展,能有今天这个样子,如果没有军队的强力支撑,也是不可想象的。所以我觉得当兵很值。我为在这样的一支军队中服务,感到非常自豪、欣慰。今年是建军80周年,这是很提劲的事情。什么样的时代可以造就伟大的文学艺术?我以前讲过,伟大的时代,必然有伟大的文学艺术之创造。你选了这条路,又赶上这个好时代,总能尽情施展自己的才情。时代给予我机会,又向我展示了这种盛世风采。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我们遇到了千年未有之变局。这样的变局为文学艺术提供了非常丰厚的土壤和资源。我选择走文学之路,是与改革开放同步的。那时我一心一意想用文学来回报养育我的这片土地,回报一下滋养我、为我提供施展才情的舞台的伟大时代。
我本着这样比较朴素的情感,一步一步走过来,刚开始写中篇小说,后来写长篇小说,后来又涉足于电影电视剧剧本创作。我自己也从中原地带的一个小县城的少年,参军到成都,再到现在在北京服役,实现自己的梦想。在中国,只要有梦想,只要为梦想努力,就能够实现。今天的中国处于一个几乎能够实现所有财富梦想的时代。我的成长经历有一种普遍性和典型性,如果把我的经历文学性地表现出来,也能反映这30年的波澜壮阔的历程。我对这个时代心存感激。
关注社会的宏大叙事是文学的名门正派
记:您是一个时代使命感很强的作家,不管是写军旅题材还是非军旅题材,呈现在您作品中的问题意识、忧患意识都很强,您用作品思索和平时期军队建设的很多问题,思索人民军队在当今世界大趋势下多方面的严峻挑战,思索部队如何才能保持本色,打赢未来战争。这样写其实是很需要勇气和胆识的。
柳:文学艺术的功能是什么?历来就有“歌德”和“缺德”之说。文学艺术的底线应该是通过展示真善美来净化人的心灵,让人类生活得更美好一些。我抱着一颗感恩的心来对待这个时代,我要用自己的作品来回报这个时代。但并不是要回避这个时代的矛盾,去为贤者讳、为尊者讳、为伟大的时代讳。我从问题入手,就是为了这个社会更美好。
这个时代还有着很多不尽如人意之处。作家、艺术家在某种情况下代表着社会良心,不能说谎。他们的任务之一是要揭示出生活中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在这过程中,要往前看,以前瞻性为未来提供一种借鉴。以忧患意识切入,比无条件赞美要符合作家的操守,也更是现实的需要。
这其中提倡真善美应该是一种基本的态度。作家是啄木鸟,找出虫害是为了疗救。但如果只是揭露黑暗、批判社会中不合理的现象,这也不是文学的本意。负面的现实已经给人打击,文学应给人提供希望。真正的文学的功能是从问题进入,最后给人带来希望,对美进行一种维护。文学有它的理想精神在里面,不能太现实,还要带一些浪漫的情怀。没有这些,就非常麻烦。我想强调的就是,首先艺术家要对自己描述的时代有一个大的判断,它是一个伟大的时代,是一个处在上升期的时代,是一个能够为大家提供实现梦想机会的时代。在这个判断的前提下,可以去写所有的不如意。这是一个基本的判断标准。我的整个文学主张,我现在作品的主要表现,是基于这一点的:提出问题,引起疗救,然后以真善美给大家带来希望。
记:您的作品惯于宏大叙事,阳刚味特别足,不管是军旅题材还是非军旅题材,场面宏阔,紧张激烈,有战争感,这种写作特色除了技术上的考虑外,是不是也与您对当代社会的认识有关?
柳:一个作家的成长,与他的童年经历有关。我是城镇户口,在农村长大。当时的社会是一元社会二元结构,被分成农村户口和城市户口,农村相对处于弱势,造成弱势群体对强势群体的排斥和对抗。因为我的这种身份,这种排斥和对抗便不可避免地反映在我的身上,使我当时不仅要感受,更要分析。这使我对描述对象有了不同的感受方式,理性强于感性。因此我觉得自己与纯粹的农村出生和城里出生的作家不一样。
还有,这也与我学习写作时师承关系有关。伟大的作品都是宏大叙事,都去关注社会问题。我认为这是一种名门正派的功夫。
记:通过作品,您实际在思索和平时期军人的使命,您觉得和平年代军队最值得关注和书写的是什么?
柳:军队在所有时期只能干两件事:和平时期准备打仗,战争年代打仗打胜仗。我们军队与其它国家的军队还有些不一样,我们军队是人民军队。胡锦涛总书记把军队的优良传统高度概括为12个字:听党指挥,服务人民,英勇善战。听党指挥是部队的性质决定的,英勇善战是要求在战争年代打胜仗的,服务人民就是在和平时期要守卫国家的和平与安宁。胡锦涛总书记还把现在军队的职能归结为“三个提供一个发挥”:军队要为党巩固执政地位提供重要的力量保证,为维护国家发展的重要战略机遇期提供坚强的安全保障,为国家利益提供有力的战略支撑,为维护世界和平与促进共同发展发挥重要作用。现在部队就是按照这个来建设的。别的国家在发生重大灾害时,其军队不像我们的军队这样去提供服务,把救灾救险、服务人民作为部队的重要任务。
我们在服务人民这一块上,比世界上所有国家的军队做得要好,要全面一些。我所创作的这几部现实题材、军事题材的作品,都是奔着英勇善战与服务人民去写的,围绕着部队“三个提供一个发挥”职责去写的。军队应该这样做,军旅文学也应该从这个主旨着手。
塑造国家文化形象军旅文艺大有可为
记:您不但自己创作军旅文艺作品,还研究军旅文艺的发展。在战争年代军旅文艺能直接鼓舞士气,和平时期的军旅文艺对部队建设又有什么作用呢?
柳:从建军伊始,我们军队对文艺就特别重视。在战争年代,军事文艺直接为提高部队的战斗力服务。现在的军事文艺外延比战争年代更宽泛一些。近年来的《和平年代》、《突出重围》、《亮剑》、《历史的天空》,从小说到电视剧,创造了社会效益,也带来了经济效益,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从我个人来说,我能感受到军事文艺的影响力。比如《突出重围》给部队提供了很多训练心得和模式,现在有部队还参照这个模式来训练。《突出重围》小说出来已经10年,电视剧出来9年,在《突出重围》之前,很多东西部队还没有,现在电视剧里面很多情况都在现实中开始出现,它对我军网络战的研究和战场监视系统的研究都有直接的影响。因为写了《突出重围》,西方一些国家还说我是军事新变革时期比较早的研究网络战的专家。如果我去美国,我更会被当作一个网络战专家来对待,在他们开始研究网络战的时候,我也曾经在一本小说里展示了网络战和黑客作为战争资源的前景。当时美国《新闻周刊》采访过我,对我是这样的定位。凤凰卫视请我做嘉宾时称我是军事观察家。这都说明我笔下的军事文艺对现实生活采取的是干预的态度,我有一种比较强烈的干预引导意识。我认为在当前的现实中,军事文艺还是有它的用武之地的,优秀的作品甚至还会起到非常大的反作用力,推动现实。
记:当前的军旅文艺面临什么挑战,应该向那些方面发展?
柳:从军旅文艺整体来说,这几年是黄金时期,每年都约有上百集军旅题材电视剧在央视一套播出,占总数的百分之十五以上。文学作品历届评奖中都有军旅文学获奖。显示国家主流意识形态,塑造国家主体文化形象的作品,大多数都是军事题材文艺作品。最近几年,除了历史剧和一些现实亲情剧之外,支撑电视剧这一块的,绝对是军事题材占主导地位。从《突出重围》开始,7年间央视一套有3个开年大戏都是军旅题材,形成现象的有很多,像《亮剑》、《历史的天空》等,而《乔家大院》、《汉武大帝》等历史剧的编剧也多是军旅作家。但军旅文艺现在还有很多危机存在着,原创能力还不是很够,我心里觉得很沉重。
我们现在重新塑造国家的文化形象迫在眉睫。当前担负着国家形象输出任务的文艺样式主要是电影,但现在输出的电影基本是按照人家的评判标准订做的,在国外严重歪曲了中国的文化形象。我们所谓的国际巨星,按国外的定位,男的都是打星,女性多是打女、妖女、小妾或妓女形象。这是非常严峻的一个问题。我们国家的经济实力越来越强,已经成为世界第四大经济体,但输出的文化形象与我们的经济实力是严重不符的。还有,我们在文化发展战略上严重滞后,在文化战略的顶层设计上缺乏前瞻性和长远性,急就章成分比较多。学习国外,却不去究其深层的意义。电视只讲收视率,电影只讲票房,图书只讲发行量,这极其要不得,将来肯定要付出代价。
虽然现在存在着多种问题,但对军事文艺的未来我还是很看好。比如我们八一厂,虽然作品量少,但我们坚守着国家主流意识,用我们的影视作品去体现国家意志,体现我们中国人对于自己国家的美好希望。我们每年都拍一个大片,虽然票房难望一些大投入商业片的项背,但我坚信我们的路子是正确的。当我们很穷的时候,钱很重要,但当我们发展到一定阶段时,不能什么都只用钱来衡量。
谈到最后又是忧患,深层的忧患,但我这是有希望的忧患,盛世危言。国家主流文化歌颂者或者塑造者,任重道远。我们的作品不能和那些动辄发行上百万的作品争擂,但要对我们时代的发展起到良性的作用。
记:最近您在创作什么军旅题材作品呢?
柳:去年我参与了反映军医华益尉的电影《大爱无垠》,反映独臂英雄丁小兵的《军人本色》,以及《纵横江淮彭雪枫》和《导弹司令杨业功》的创作,搞了四个电影。现在又交稿了8集反映杨业功的电视剧本。去年和前年是33集革命历史题材电视连续剧《爱在战火纷飞时代》,今年10月左右播出,40多万字的同名长篇小说也马上就要上市。我还在创作历史小说《大明悲歌》,准备大上海系列小说的构思。今年还要与谢晋合作一部关于钱塘江大桥的电影,这应该是他的封山之作。我还能写作二三十年,能写出三五部长篇小说,同时把职务作品也要创作好,为八一厂写出三五部好的电影。
(编辑:伟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