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安徽某民营马戏团的驯兽表演
本报11月12日发表的通讯《我国马戏表演遭遇“大地震”》,就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全面叫停动物园里各类动物表演一事进行了独家报道,在社会上尤其是杂技界引起强烈反响。随着禁止动物园进行动物表演的最后期限日渐临近,众多在动物园中经营的马戏团愈加心急如焚。
近日,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关于进一步加强动物园管理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公布后,在全国马戏界引起轩然大波。随着禁止动物园进行动物表演最后期限2011年1月18日的即将到来,众多在动物园中经营的马戏团将如何应对?记者就此进行了追踪采访。
“完全停演,我们团肯定‘死掉’”
吴桥群艺马戏团杭州分团团长于培阁从小就进入了马戏行业,现在已经干了几十年,1996年他带团来到杭州,与杭州市动物园合作多年。自从《意见》出台后,虽然至今杭州市动物园和相关部门还未接到正式的书面文件,但是该团对开展演出已经变得忧虑重重。“其实双方的演出合同还有很长时间,不过现在大家都只能观望,不知道怎么办好。我们团的老虎、狮子等珍稀动物的表演已经停止,只保留一些普通的小动物马戏和杂技节目,对收入影响很大,如果以后完全停止,我们还能去哪儿演出?仅凭不多的积蓄维持不了多久,我们团肯定会‘死掉’!”
在离开与坚守这个“生死”抉择面前,同样持观望态度的还有常年在上海野生动物园演出的安徽省阜阳市腾飞驯化展演有限责任公司。该公司总经理李良华告诉记者,他带团进入动物园演出已经有十几年了,之前一直是流动的,动物和人的生活条件都很差,进入动物园后他们才过上了“安稳”日子,但现在这种好日子就快要失去了。“我们没办法啊,动物和人员的去向根本没着落,我们一直都是干马戏的,不会干别的。”伴着几许无奈,该公司的演出还在“忐忑中”持续。
针对采访中出现的这些实际问题,本报致函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希望就因失去演出场所令马戏从业者和表演性动物陷入困境,以及对那些禁演期限到来后仍开展表演的马戏团和动物园会采取怎样的处理办法和措施等问题进行采访,但未得到明确答复。与此同时,记者在致电国家林业局时了解到,目前该局已派出由野生动物行政管理人员、行业协会、动物专家等组成的6个监督检查组分赴各地,对全国从事野生动物观赏展演类的动物园、野生动物园、马戏团和展演团等单位进行监督检查,以进一步完善野生动物观赏展演的管理政策。
在谈到如何面对严峻形势时,仍在广州动物园正常表演的安徽省广德县驯兽团团长黄迎志说:“我们只接受行业整顿,不接受变相取缔,因为不让我们在动物园、公园演出,我们就没有可以演出的地方了。”他表示,该团是合法企业,如果到时相关部门强制执行《意见》,他会通过法律手段维护自己的权益。淮北野生动物园园长沈思开则认为,《意见》在出台前并没有到动物园开展调研,也没有征求动物园意见并经过专家论证,“动物归林业部门管,演出归文化部门管,相关的文件应由这些部门联合出台才对。”
国际环境乱象丛生,各行其是
其实,随着动物保护呼声的日渐高涨,马戏生存空间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是世界性的。总部设于伦敦的世界动物保护协会明确表示,完全反对在马戏团和旅行动物园中的野生动物展出和表演,玻利维亚、瑞典、奥地利、芬兰、哥斯达黎加、印度和新加坡等国政府更是明令禁止动物表演。但也有研究显示,表演性动物的生存状态已适应了马戏团的生活,一旦被人为生硬地打乱节奏,将会使其遭到比摧毁更残酷的境遇。
今年3月,我国首部《反虐待动物法》(专家建议稿)公布,其中规定“禁止强迫动物超越其自然能力工作或者表演”,“禁止采用踢打、鞭抽等暴力手段或者虐待的方式驱使动物表演或者竞技”,但并未宣告马戏业在我国被全面禁止。场内是热情观众的喝彩,场外是动物保护者的质疑,我国马戏业如何才能从自身实际出发,找到保障动物权利与满足人们娱乐需求的平衡点?
当前,在美国、德国、俄罗斯等传统的马戏产业大国,动物表演的演出市场依然兴旺,虽同样面临着动物保护方面的压力,其做法也许值得我们借鉴。据与国外马戏界保持多年紧密联系的中国杂协副主席戴武琦透露,这些国家非官方的动物保护组织非常重视动物保护,对马戏表演监督的力度很大,“他们经常去观看马戏表演,也会到马戏团检查,如果发现有虐待动物或者动物饲养条件差等问题,便会组织抗议,也会找媒体曝光,造成舆论压力,其影响力是不可忽视的,也很有效果。”他举例说,中国杂技家在澳大利亚表演把鸽子或斑鸠从箱子里变出来的节目时,当地的动物保护组织就会检查箱子空间够不够大,鸽子或斑鸠在箱子里会不会不舒服,“但他们不是不准你演,只要你不虐待动物,他们也非常喜欢马戏。”
在呼吁我国动物保护组织加强社会监督职能的同时,制定较为完善的马戏表演的相关法律和规章制度也值得我们参照。上海杂协副主席、中国杂协民间马戏指导委员会副主任赵力志介绍说,在美国,如果马戏团或者剧院引进动物表演,就必须符合相应的硬件设施要求,比如要进行老虎的马戏表演,就必须事先给老虎建好一个大房子。但他同时指出,美国马戏表演的优越条件,是建立在其马戏团雄厚的经济基础之上的,如果要让我国马戏演出团体都达到“美国标准”是不切实际的。“因此,在面对我国马戏现状制定法规时,一定要考虑不同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和人们的生活水平,这是客观条件决定的,而非人为的主观故意。”
“没有马戏院,我觉都睡不好”
在采访中记者了解到,欧美的马戏表演或有固定的专业演出场所,或在流动的马戏大棚中进行。“政府专门划定相应区域供马戏团搭建水电供应以及其他设施齐全的马戏大棚。比如英国有一个专门的马戏大棚租赁公司,有15个大棚可以租赁到欧洲各地,马戏团要在哪里演出,就会在指定地点把马戏大棚搭建起来。但在我国,马戏大棚作为一种临时建筑不被允许,即使允许也不具备相关的配套设施。”戴武琦说。他曾经于1997年在广东做了一个马戏大棚开展巡演活动,但需要得到城管、城建、环保等多个部门的批准,实际操作起来难度较大。近年来,虽然我国杂技事业有了长足发展,但是包括马戏在内的杂技艺术至今没有国家级专业演出场馆,这成为制约其发展的一大“瓶颈”,马戏团进驻动物园在很大程度上即源于此。面对马戏团即将失去动物园这一最为主要演出场所的境况,中国杂协名誉主席夏菊花认为,任何艺术事业都需要发展的空间、展示的舞台,需要相匹配的硬件设施,没有这些,“发展”就将成为一句空话,杂技事业尤其是马戏事业更是如此。因此,她希望相关部门能够扶持马戏事业,给予政策上的支持,并为马戏演出建造充足的演出场所,让其健康发展。
其实,夏菊花早在1982年就提出了建设国家大马戏院的想法,“虽然当时钱批了,项目也批了,但后来没能立项。这个愿望我一直装在心里,至今仍没有实现,我感到很着急,有时晚上觉都睡不好。”夏菊花说,建设国家大马戏院是国家杂技事业发展的需要,为我国杂技、魔术、马戏、滑稽表演提供一个专业的国家级的演出场所,其意义是不言而喻的。据中国杂协分党组书记、副主席邵学敏介绍,目前国家大马戏院建设项目正在中国文联努力下,可望得到立项。
谈及当下我国马戏业遭遇“无处安身”的尴尬,赵力志也表示,政府相关部门应该为民间马戏团体创造良好、有序的发展平台,想方设法为马戏表演建设一批专业的马戏院;还可以让有实力的、对马戏演出感兴趣的企业投资建设马戏演出场所。这样既能很好地介入并解决马戏表演中存在的问题,又能取得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的共赢,这才是上策。
就在马戏人士的满心期待中,有好消息传来。继配有排练和兽房等设施的上海马戏城开门迎客后,重庆、北京等地也开始筹备或建设固定的马戏演出场馆,更多马戏团今后将在这些专业场所中“安家落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