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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关注]一方水土养一方戏

时间:2012年08月29日来源:中国艺术报作者:

    我在《班昭》一剧中所要做的是:如何让以表演为核心 的传统昆剧走向现代剧场的综合艺术,塑造几个新的人物。

  以人物打动观众 ——我心中的昆剧《班昭》

   杨小青

昆剧《班昭》剧照

  8月17日,参加2012年全国优秀剧目展演首轮演出的昆剧《班昭》在长安大戏院上演。该剧是上海昆剧团于2001年排演的新编历史剧目,也是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工程剧目。自首演以来,该剧演出逾百场,足迹遍布全国,观众达7万多人次,更赢得了多个国家级艺术大奖。此次进京演出,剧中6个主要人物均由国家一级演员饰演,集中了上昆老中青艺术家。其中张静娴饰演班昭,蔡正仁饰演马续。

  昆剧《班昭》具有一种殊为难得的对生命意识、生命觉悟的启迪意义。我第一次看剧本就触发了很多人生感悟,从个人的经历来观照、来理解,每一句话都让我看了想哭。一个人能够安安静静地沉淀下来,做一点实实在在的事,哪怕是一生只做好一两件事,也算是一段美丽的、有价值的人生了。罗怀臻笔下的班昭就是这样的一个女性。

  这位中国历史上屈指可数的大才女、史学家,经艺术的再创作,浑身洋溢着各种美好的品质,比如智慧、博学、隐忍、坚韧,但最终造就她超越“曹大家”而升华为真正的“班女史”,无外乎是两种品质:清醒与坚守。

  班昭是一个理性主义者,她始终以十分清醒的理智自支、著书,面对并解决各种突如其来、甚至本不应发生在她身上的磨难与打击。即使在慵懒放纵的时候,她也始终没有丢掉过灵魂中的理智与清醒,时时处处都有一种声音回荡在她的生命空间里——“班氏一门,《汉书》为大”。所以,她才能重回书桌前,表面上是马续的当头棒喝唤回了迷茫知返的班昭,但本质上,却是14岁小班昭的“岂不知孰为重,孰为轻”又回来了。

  这种识大体的清醒,是班昭坚守《汉书》的生命支点。透过这个即将在舞台上焕发的生命,我又看到了另一群人:同样具有这种识大体的清醒,同样以一辈子的心血与执著成就着一种被今人疏远的灿烂文化——昆剧。在繁华的国际大都市上海,闹市区的一幢平凡小楼里,澎湃着一股又一股生生不息的创作热情和对古老艺术的痴情。即便是远在杭州,我也能感受到这种情感和力量,我感悟到了“班昭”与昆剧人之间一脉相承的品格是什么,我有一种冲动想成为这个集体的一分子,把我感悟到的东西让更多的观众有所感受。于是,我到了上海昆剧团,到了《班昭》剧组。

  《班昭》是一部昆剧,昆剧以演“传奇剧”闻名,它几百年的历史都带着深深的“传奇”烙印。但《班昭》又是一部历史剧,在“历史感”和“传奇感”之间,我觉得它应该倾向于前者,即偏重于新编历史剧的风格。一是希望增强剧目的严肃性、可信性;二是希望能形成此剧演出时质朴、端庄、内敛的独特文化气质。表现故事虽不刻意求惊求险,然人物深层却暗潮汹涌,激情澎湃,追求全剧最终形成的崇高人格力量和艺术震撼力。

  对于《班昭》的艺术创作我视之为对自身再审视、再认识的过程,但作为导演我要做的是把我们集体所领悟到、所要表达的种种都呈现到舞台上——引导观众看《班昭》,不仅要看得懂、喜欢看、更要有共鸣。

  拉起现代人的手,吸引和说服他们走向古代文人,首先就要为舞台上再现的著史人营造一个生存空间。这个空间交织着历史时代的凝重、人物命运的悲壮、思辨哲理的严肃,在我心里它的物象是一块沉甸甸的巨石。于是,我决定把石头厚重的质感腾挪到舞台上,它意喻着一种安静、沉重的思考,这就是《班昭》的戏剧内质。一块镌刻着“史”字的石壁在舞台上开开阖阖,历史就在石缝间悄悄流淌。石头的“重”与“灰”蔓延在舞台上,但生命就在这种无形的重压下依然焕发着明丽的色彩。这种生命的色彩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褪色,但当生命完成而走进轰然关闭的石壁时,坐在台下的观众会明白:这些人是以怎样的面貌走进了历史。

  “石头”的厚重是《班昭》的视觉形象,而我耳边隐隐约约不绝于耳的悠扬古琴曲则是《班昭》的听觉形象。《班昭》的音乐有三个层面:唱腔、配乐、主题曲,音乐的个性是“单纯的”、“民族的”、“昆剧的”,而非华彩的、华丽的。古琴、箫是最具有汉代意韵的乐器,在传统昆剧乐器之外,我依靠它们来渲染深邃、悠远的音乐气氛,传达人物的心理感觉,表现汉代古朴的文化氛围。音乐的流动与舞美的转换相结合,形成此剧斗转星移般的特有节奏感。

  我是越剧导演出身,并不熟知昆剧,但不论什么剧种都同属于一个“戏曲”的大范畴下,都有相通之处,也有相互取长补短的必要。我在《班昭》一剧中所要做的是:如何让以表演为核心的传统昆剧走向现代剧场的综合艺术,塑造几个新的人物。《班昭》的戏剧演出在表演上固然要遵循传统戏曲的美学原则,必须运用唱、念、做等表演程式,但设计、选择和运用这些手段时,我强调演员必须要努力寻找内心依据,让外部动作成为外化情感和心理活动的载体,让每一个调度都有内在的涵义,切忌动作的堆砌和没有情感体验的技艺性表演,更要警惕玩手段。只有当演员被人物的情感所感染、激动的时候,那种发自本能、信手拈来的身段、动作、技巧才最准确、最具有说服力和生命力。总之一个原则:在强调体验的前提下,设计唱、念、做等各种手段,力求表演真实、生动、细腻、准确。与此同时,也决不能丢失载歌载舞的传统昆剧美轮美奂的神韵和特质。若能做到这些,昆剧就不是只可远观的工艺品,而能激起观众强烈的情感共鸣。

  《班昭》一剧总共只有6个人物,其中4个要跨越50余年的风雨人生。如何表现人物的走向、轨迹和发展层次——演员必须对人物有清晰、深刻的认识。我希望演员理解:没有对角色生活与情感的投入、共鸣和感应,不仅会造成观众在剧场里的情感冷漠,而且会造成观众历史激情与思索热忱的冷漠;没有捕捉人物微妙特征、变化的敏感,就不可能具有塑造人物个性的能力;当然,没有娴熟的技巧和良好的素质,也不可能将理性认识和内心体验到的表现出来,人物就不能形象地树立在舞台上。演员当然要具备训练有素的表演技能,但没有人物一切技巧将毫无意义,只有技巧而没有体验的表演无法真正打动观众。长此下去,戏曲是要退化的。在《班昭》的排练场上,我对古老、经典的昆剧表演也同样强调了体验,以求略微改变一下昆剧表演的艺术制式,让它不但可欣赏也能动情。从演出的剧场效果来看,确实打动了观众,这其中当然有剧本的因素、演员的因素,但不可忽视的是也有表演强调了真实体验的因素。这坚定了我的信心——只要能激起观众的共鸣,在传统昆剧的基础上稍稍有一些出格又何妨呢?

  在确立以人物为依据的表演后,舞台艺术的各个其他元素——音乐、灯光、布景、人物造型、音响效果等等都围绕表现人物的需要,围绕揭示主题的需要,有语汇地参与,有主次地综合,少一点纯技术的表演,少一点自我膨胀的表现。被各个元素综合后托起来的是能打动观众的、能留在人们心中的人物:班昭、马续……这就是我对《班昭》舞台演出所追求的。

 


(编辑:伟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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