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皮二黄的优美流韵中，享受的是传统京剧艺术的动人魅力；从跌宕起伏的剧情里，立起的是情系民族危困、钟情民族艺术的牛子厚人物形象；在精妙的故事架构、舞台的表现张力、演员的纯正唱腔中，传递的是参与人员的艺术创造力；从作品初创到一系列重要荣誉加身，三年时间的精心打磨让人感到的是建设文化强国背景下，吉林宣传文化部门对文化发展繁荣的高度重视和对文化化人的深刻理解。本文特选取部分戏剧理论家的评论文章和主创人员的创作心语，以期和广大读者共同感受。

京剧《牛子厚》剧照

献给京戏教育家的时代推手——谈京剧《牛子厚》

□ 薛若琳（中国剧协顾问）

　　1904年（清光绪三十年）成立的培育京剧人才的著名“喜连成”（后改为“富连成”）科班，涌现了一代又一代京剧名家，为清末民初京剧舞台的繁荣，奠定了坚实的人才基础。为“喜连成”科班提供全部经济来源者，就是吉林富商牛子厚。由吉林省京剧院创作演出的《牛子厚》，将清末社会动荡、朝廷腐败、京剧命运与牛子厚个人的坎坷际遇融合在一起，突出那个时代的艰困和牛子厚办学的决心。全剧以世道、商道和戏道三个区块做为载体，展示了他在正义与邪恶漩涡的搏击中，锻造的思想境界、人格力量和斗争精神。

　　先谈世道。全剧通过两个“展板”，表现了他的坎坷和困顿。

　　一、戏从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的甲午海战北洋水师全军覆没开幕，中华民族饱受日寇欺凌，租地赔款，国家贫弱，民生凋敝，饥民遍野，牛子厚在北京天桥开设粥棚，赈济灾民，牛子厚亦一身乞丐装，表现他对时局的嘲弄。“宾宴楼”饭庄老板杨至孝和堂头，蔑视叫花子，甚至驱打叫花子，被牛子厚义正词严地教训一番，并惩罚了“宾宴楼”，致使杨至孝怀恨在心，他勾结“胡子”（土匪）江二虎来砸牛子厚开的“康乐茶园”（也是演戏场所）。从此，牛子厚随时面对一个凶险的人物杨至孝。

　　二、清政府由光绪皇帝出面，向牛子厚摊派70万两银，以筹措向日赔钱。杨至孝的干爹太监刘公公、吉林将军等要员抓住光绪为其题写的“好善乐施”匾额，趁火打劫，使牛子厚不胜其烦，心里添堵。

　　综上可见，这样的没有是非的混浊社会，软弱的朝廷和官场腐败横行，以及仇家肆无忌惮的现实，牛子厚在黑暗中呼喊、盘索、拼搏，以图开启新的一天，是非常艰难的，但是他决心攀援。

　　再谈商道。牛子厚虽然是吉林商人，但他除在吉林省有三十多处商号外，在全国还有百余家商号，是富甲一方的豪商大贾，他开创性地兴办教育，开设京剧科班，全力承担其经费，实际是“以商养戏”。仇敌杨至孝屡设陷阱，牛的长子中计，致使商号严重亏空，逼得牛委任的梁掌柜上吊自杀，牛家商厦将倾，牛子厚决心绝地反击，他迅速将所有商铺银子全部调过来，先是操控金票下跌、再下跌，然后令金票上升，而且一路攀升，引诱杨至孝抢购金票，待杨上钩，牛子厚则抛出全部金票，从中净赚两千多万元。随后，牛子厚又控制金票狂跌，致使杨至孝手握的金票成为一堆废纸，杨家彻底倾家荡产，其父母双双服毒自尽，杨至孝凶狠地持刀闯入牛府找牛拼命，活脱脱像个输红眼的赌徒，在牛高姿态之下，暂时平息了矛盾，杨至孝为了一己之私，投靠日本人，再次引诱牛的长子“炒羌票”，牛家赔得血本无归，严重地动摇了牛子厚的基业，影响了“喜连成”科班的经费供给，所幸当家的二夫人李闻莺为他积攒了一坛珍宝，使牛子厚渡过难关，能够继续支撑“喜连成”科班的费用。由此可知商道的惊险，有时看似风平浪静，但水底却波涛汹涌，稍微不慎，即可翻船。牛子厚一生经商，一生都在揪心和忧心中熬过，商道崎岖艰难，他始终没有欢乐，只有戏道令他笑逐颜开。

　　最后说戏道。清末那时最流行最时尚的艺术是京剧，牛子厚酷爱京剧，他面对“眼下梨园半凋残”的现状，决定兴办科班，从培养人才入手，经费全部由他承担：“创办社兴梨园圆我心中之梦，牛子厚为此事何惜万金。”二夫人李闻莺反对，可是牛觉得只有“梨园给我精气神”。他要圆办学之梦，于是聘请京剧名家叶春善为“喜连成”剧社社长，京剧名家萧长华为总教习，正式办起了京剧科班。京剧已经成为牛子厚的精神寄托，他说：“我腰缠万贯富甲一方，就是乐不起来”，但他听一段皮黄“顿时觉得云消雾散，心旷神怡”。京剧与牛子厚的生命已经融为一体了，因为戏“让我看清人生百态，教我做人做事，教我忠孝节义，给我浩然正气”。京剧培育了牛子厚的人生观、价值观。本来二夫人批评牛整天“不务正业”，最后也改变了态度：“这世道生意不好做，说不定你那科班能流传千古！”牛子厚为京剧大业和民族瑰宝，倾注了他的身力心力、财力物力，京剧艺术是他人生的最大追求，是他生命的标志和体征。牛子厚的功绩，就在于他用个人源源不断的经商所得，为京剧培养了一大批名家，例如筱翠花、毛世来、雷喜福、马连良、谭富英、叶盛兰、高盛麟、裘盛戎、侯喜瑞、袁世海、马富禄、叶盛章等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民国期间的京剧辉煌，体现了一代富商牛子厚有眼光、有气魄，投身于京剧教育，继承和弘扬培养京剧人才的创新之路。

　　由此可见，世道与商道、商道与戏道的互相关联和互相钳制的特殊关系，使我们感悟社会无商无富，富在教育，但做起来非常艰辛。因此，这出戏的思想意蕴是十分深刻的。牛子厚站在时代前沿，推动着教育事业的发展，他的经济在困顿，也不断科班费用。他开创的“喜连成”科班由最初规模较小，后来逐渐使规模扩大，成为海内第一京剧科班，他是时代的推手，他在前辈先贤的基础上，最大化地拓荒，以一人之力承担京剧教育，是难能可贵的。全剧的重点放在戏道上，比较准确地进行结构布局，突出了戏道对牛子厚的陶冶和哺育，他有苦也有乐，使我们看到，牛子厚在世道混乱、商道坎坷和戏道艰困的处境下，他苦心经营，努力拼搏，支撑了京剧人才培养这片蓝天，其牺牲精神、敬业精神和担当精神，是可亲可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