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音乐是客家族群研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客家山歌又在客家音乐研究中具有核心地位。早在清末,外国传教士和中国客籍诗人、外交家黄遵宪对于客家音乐的研究,正是以客家山歌为对象。20世纪20年代以来,在北京大学歌谣研究会成立、北大《歌谣周刊》和中山大学《民俗》周刊创刊,以及顾颉刚、钟敬文、罗香林等民俗学家的推动之下,一系列歌谣文集与学术论文推动了客家音乐研究的真正兴起。其中罗香林于1936年出版的《粤东之风》是较早系统研究客家民歌的重要著作,是作者在大量收集客家歌谣基础上的研究成果。可以说,客家民歌是客家音乐研究的切入点和起点,具有重要的学术地位。
虽然,百年来关于客家民歌的研究成果不胜枚举,但却呈现出分散、凌乱的特点,对于客家民歌、客家音乐的研究极其不便。由赣南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教授肖艳平领衔主编的《客家音乐百年文献综录——民间歌曲研究卷》(下称“民歌卷”)可谓填补了客家民歌研究资料汇编的空白,在学术史和学术传承方面具有重要价值。
学术资料是学术研究的起点,也是决定学术高度的基础。辑录一部学术资料集,事关客家音乐研究继续深入及未来走向的根本问题。作为“客家音乐百年文献综录”书系其中之一,“民歌卷”立足于对20世纪20年代以来我国大陆与台湾地区近百年客家民歌研究中已经发表、出版的学术论文、著作的历史性检索与梳理,收录了客家山歌、劳动号子、风俗小调、儿歌等类型相关题材的研究文献,从历史源流研究、艺术本体研究、文化脉络研究等维度对相关文献作综述梳理。从资料数量上看,相关学术专著与谱词集共207部(本),期刊论文439篇,硕博论文89篇。主编对所搜集的资料“校正摹写,排列成编,咸得其宜”。书中对所有文章、书目等资料进行梳理,在认真阅读的基础上概括总结该成果的要点,重新撰写了“提要”。从这一点看,该书体现出传统目录学的特点。“提要”的另一个特点是文字朴实真切,又不失学术性,理论性与可读性兼而有之。书中还附上学位论文和专著的章节目录,以供学者更为详细地了解其逻辑结构和写作思路。
选入“民歌卷”的学术成果,按照类型分为“学术期刊文献提要”“学位论文文献提要”“著作(文集)文献提要”;按照研究内容分为“客家民歌的历史与现状研究”(客家民歌源流、客家山歌历史与族群关系、客家民歌的音调溯源、客家民歌当代传承与发展)、“客家民歌的艺术本体研究”(客家民歌的旋律形态、客家民歌歌词艺术)、“客家民歌的文化阐释与生态”(客家民歌与文化习俗、客家民歌与女性文化、客家民歌的文化生态)等。
正如该书前言所说:“通过捡拾散见于各刊物的金枝碎叶,力图构建与呈现客家音乐研究的基本框架与脉络,以集中方式呈现客家音乐近百年来的整体发展与研究样态。”该书每一编均按照详细年代进行成果排列,清晰的时间脉络,使研究客家音乐和文化的学者可以较为清晰地把握不同学术思路的发展变迁,研究重点的形成、发展与变化及其原因,并且通过时间段的特征来把握学术与社会、政治、经济之间的互动关系。比如:20世纪六七十年代,随着音乐学界“民歌色彩区理论”的提出及普及,研究客家民歌音乐形态的文章便多了起来;20世纪80年代,以研究“音乐中的文化”和“作为文化的音乐”为特点的西方民族音乐学理论被引进国内,这一时期,阐释客家民歌文化背景的成果便成为了重点类型。总的来说,通过百年来的客家民歌研究历程,可以看到一代代学者们在该领域不断向前探索的脚步,还可以看到他们不同的学术追求。
该书丰富的资料和清晰的学术脉络还可以为后来学者提供一个延展性的思路,使其进一步探求客家民歌的发展轨迹、客家音乐与知识分子之间的联系,以及在百年的历史长河中,客家民众生活、审美及思想的变化。
在梳理资料的过程中,编者也发现了目前客家民歌研究存在的问题,如:研究主体同质化、缺少局外人视角;研究地域集中化,缺少对闽赣粤之外地区客家民间的研究;研究方法内卷化,缺少与汉族民歌的对比视角,等等。这些问题的存在,也使该书呈现出开放性的姿态,对于客家民歌、客家音乐乃至客家研究而言,均是一个新的学术开端。
肖艳平毕业于中国艺术研究院,硕士和博士的专业研究方向均为民族音乐学,研究对象正是客家音乐。十余年耕耘于客家音乐研究领域,积累了丰富的田野经验和研究成果,具有良好的学术素养和学术品德。因此,也使得这部著作显示出扎实的学术面貌,即明确的学术规划、细致的体例撰写、扎实的文字功底、丰富的资料搜集和清晰的学术梳理等。同时,作为客家人的他,积极策划、推动项目的实施,也体现出身份认同及客家情怀。
通过“民歌卷”,我们可以看到在客家民歌研究领域中存在一个庞大的研究群体。同时,本书的资料收集、整理、提要撰写及编辑、出版历时6年,在此过程中,肖艳平所带领的研究生团队做了大量工作。更重要的是,他们在此期间收获了对客家民歌学术史的熟悉、学术规范和研究方法的训练以及学术视野的扩展,为其在客家音乐研究领域开展后续研究,打下了较好的基础,帮助他们在学术研究的道路上尽快进入正轨、少走弯路,也为客家研究学术共同体的建设储备了力量。
“民歌卷”只是该项目团队课题的其中一部,还有第二卷“歌舞音乐与戏曲音乐研究卷”,第三卷“曲艺音乐与器乐研究卷”与第四卷“仪式音乐与音乐总论研究卷”等,我们期待后续成果尽早出版并在客家研究中持续发力。
(作者系中国艺术研究院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