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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后,回忆一岁的《画书大王》

时间:2013年09月04日 来源:中国文化报 作者:王庸声

  1993年8月20日,漫画半月刊《画书大王》创刊号面世,到1994年8月第24期被停刊,短短一年而夭。这份杂志刊登的是借鉴影视手法讲故事的新一代漫画,也就是现在说的动漫,与流行歌曲、电视剧同属大众文化,都是随着改革开放大潮从海外引进的,何以命运殊异?

  1992年,中国连环画面临绝境,几乎从书店消失,而香港漫画正在如火如荼爆发式地大发展:漫画家黄玉郎凭一支笔、一部连载漫画《龙虎门》打造了玉皇朝,并奇迹般地进入股票市场。画漫画也能上市?这是当时很多人的疑问。我托老朋友香港三联书店总经理萧滋和曾在中国工作多年的日本老朋友阿部达帮忙找来许多港台、日美漫画及相关资料,眼界大开——原来,在我国大陆之外,漫画已完全是另一种模样,另一重天地。

  症结在哪里?如果说连环画的衰落是由于电视的冲击,为什么在电视普及的美国、日本,漫画不衰反盛?甚至香港漫画也能一枝独秀?我认为答案是:新一代漫画吸纳了诸多影视元素。值得注意的是,美日漫画以及香港漫画起步的时间都不太长,美国在上个世纪初由奥特考特的《黄孩子》一举奠定了漫画产业的基础,半个世纪后,日本在“漫画之神”手冢治虫的引领下实现了从连环画到漫画的转型。中国漫画只要路子对了,急起直追,同样可以不需要很长时间。

  启动和推行新型漫画需要一个窗口——漫画杂志。那时我已退休,不在出版平台上,办杂志要找一家愿意担当这项任务的出版社。几经辗转,找到了宁夏人民出版社,经过沟通、论证,杂志定名为《画书大王》,每半月出版,以后逐步过渡为旬刊乃至周刊,由三方合作:宁夏人民出版社主办,四川希望书店负责总营销,我受聘担任主编,主持在北京的编辑部工作。1993年3月,出版社向国家新闻出版总署提交申办报告,5月获批,8月20日创刊号出版。

  当时的办刊方针是“学习诸家之长,走自己的路”,以世界通行的新型漫画为借鉴,致力发展本国漫画。为了宣示方向,创刊首期必须亮出中国原创作品。但那时没有人画过这种漫画,怎么办?只有自己“挽裤脚试水”,在几位勇于创新的老连环画家的支持下,从第一期起开始连载试验性的分格漫画,如《天剑》(陈军)、《姜子牙》(王培堃)、《大鹏出世》(陈吟、徐锡林)、《故事新画》(田恒玉)和《蟠桃会》(王庸声文,谭晓春、王凌波、胡萍丽绘)等。紧接着登场的是那些没有作画经历的一代新人,颜开的中长篇漫画《雪椰》、陈翔的《小山日记》、郑旭升的《我们的鸦片战争》等新人新作陆续出现在杂志上。后来,一批读者通过杂志举办的“超短篇漫画大赛”走进作者行列,林敏、聂峻、胡蓉、姚非拉、自由鸟……都是从这里崭露头角,进而成为中国新一代漫画的中坚力量。

  创刊初期,我们引进了不少优秀日本漫画,但到24期“创刊一周年纪念” 号时,杂志上的中国原创作品已占60%。为了强化产品研发,编辑部成立了专业漫画工作室,包括颜开、陈翔和郑旭升,后来胡蓉、聂峻等人加入,这是我国第一个职业漫画工作室。此外,杂志还开辟专栏,介绍各国漫画情况和历史,强化与读者沟通,促进新型漫画读者群体的成长。

  《画书大王》创刊号首印2万册,很快销售一空,紧急加印,再加印,之后各期都是不断加印。到出版一年时,期发行量达60万份。《画书大王》也引起了海外关注,日本《读卖新闻》1994年3月8日刊载的驻北京记者杉山祐之的报道说:“用中国人的手培养第一代画日本型漫画的漫画家,这正是北京新出现的一份杂志的雄心壮志,它的名字叫《画书大王》。”

  1994年8月,合作三方和广大作者、读者都沉浸在迎接创刊一周年的喜悦中。在当年8月中旬的一次座谈会上,主管部门相关领导出席并讲话,对这份全新杂志给予了充分肯定和鼓励,宁夏方面在会上还透露,《画书大王》已被提名为当年自治区最佳期刊候选对象。一切迹象都表明,这个招人喜爱的“宠儿”已经走上健康成长的坦途。不料,几天后风云突变。在一个关于少儿期刊的会议上,《画书大王》初期的一页出自日本漫画家北条司《侠探寒羽良》的插图引起有关人士的不满,一言定性,最终招来停刊厄运。

  当时,《画书大王》第24期已经在印刷厂上机待印,印还是不印?多亏主管部门领导为挽救杂志做了最后努力,尽管未能改变停刊命运,但使停刊的正式文件迟发了几天,全部刊物如期印完并迅速发到全国销售网点。周年号总算画上了圆满句号。

  杂志停了,读者来信却与日俱增,从一天几十封到几百封,最多的时候邮递员无力投送,请我们的人自己去取,一个小伙子一次竟背回大半个邮袋。如今看去,《画书大王》停刊,失去的并不在于一份杂志,而是中国漫画快速起步的大好时机。俗话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笔行至此,我不由地想起清代文学家袁枚《祭妹文》文末所言:“纸灰飞扬,朔风野大,阿兄归矣,犹屡屡回头望汝也。”不禁潸然泪下。

(编辑: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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