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袁庆玲陶瓷山水画

《山泉秋色图》釉里红山水瓶
近读江西省高级工艺美术师袁庆玲的山水瓷画,使人浮想联翩,总有骨鲠在喉,不吐不快的感觉,是谓“山水凭心识,方解其三昧”。
孔子在《论语》中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倡导了“望秋云神飞扬,临春风思浩荡”“天人合一”的境地追求。袁庆玲依循古训,把凝气怡身和经历、眼界的广阔与否,直接与其作品的境界、气魄关联在一起,以至于“高明深远,然后见山见水,盖关仝、荆浩能事;花光懒笔,磨钱做境所见耳”面对名山大川,因其内心情思、审美情趣、艺术风格而呈赋笔端。其手摹心追,既有粉彩山水的深厚华滋,又有青花山水的清逸隽雅,然皆颇悟用笔之道。故其喜爱和倾心的山水艺术是内涵的,不是外露的,不是真地实象,而是胸中丘壑。是深沉的,不是皮相的;是个性的,不是抄袭的;是文雅的,不是粗俗的。庆玲以瓷笺陶瓶为地,以釉色彩料为饰,“竖划三寸,当千仞之高;横墨数尺,体百里之迥”“以一管之笔,拟太虚之体”。不仅表现出其对山水画透视比例有着科学的、承继性的不悔解,同时重在展示山水画畅神和“画之情”的美学思想,具体地反映咫尺之内有千里之趣的欣赏意境。所以有识者评论说,袁女士及笄之年进艺术瓷厂学艺,专学粉彩山水画一格,所谓“紫毫一管写丹青,胸中丘壑几人识?惯向丛峰林密处,留取荆关溪峰迹”。
袁庆玲的山水画构图是“因器施画”的,一般比较凝紧繁密,在空间表现上也以传统的“高远”为多,并形成几个递进的层次:一泓清溪,半亩家园,竹坡松岗,峦峰兀起。
从表面上来看,这种构图形式是一种审美意义上的营造,但从深层次的意义上去分析,却具有异常强烈的象征性。因为这种递进层次在视觉上产生的一种围合效果,恰到好处地诠释了画师“躲进小楼成一统”的避世求静的精神追求。正如她在论文《谈文人山水画的隐逸情结》中所言:“隐逸情结经历历史的洗礼与各种艺术及文化的碰撞,逐渐发展并完善成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隐逸文化。它是集生命意识、人生哲学、价值观念为一体的文化载体。我们不仅可以感受到在不同社会模式下的人格魅力,还能从中发现其间蕴涵的美学价值,更具一定的启迪与反思作用。”从其作品上来看,“大多表现出文人画家受儒、释、道诸家思想的熏陶和影响,具有隐遁山泽、远离尘嚣、清高自许的思想与行为,向往创造一种宁静闲暇的意境,常作临溪独坐、竹涧焚香、春山吟瀑、秋江渔隐”等一派清幽恬静的山水画面。如倪瓒的画幅上水面无舟,亭中无人更是这种隐逸观念的直率表述。从中可以窥视到古代文人山水画追求隐逸、寻觅精神归宿及精神寄托,祈求与世无争的生活态度。
许是受古人隐逸思想影响所致,袁庆玲的山水瓷画中是很少出现人物的,但她的“无人”并非像倪瓒那样傲气得“天下无人”,从其画面中那些未系的归舟、洞开的月门和半掩的幽窗、松荫亭畔的桌几上残留的茶具或瑶琴,我们总能感受到无处不留有人的痕迹,无所不留有人活动的音影。而面对袁庆玲的空无人迹,却又人影隐现的情景时,我们不禁会问究竟谁是这些山亭水榭、茅舍红阁的主人?这个隐而不现的神秘主人又是何方人物?何种身份?似乎一个又一个的谜团,令人迷惑难解。然而细测细品之下,用画师的眼睛和心境去审视,你才会意识到画师自己才是她所营造的精神家园的永久主人。画幅所有的痕迹原来却是画师表白的心迹。事实上,袁庆玲的“无人”是一种带有排他性的“无言独上高楼”。
袁庆玲的山水瓷画,笔法变化多端,或重或轻、或实或虚、或疾或缓、或方或圆,中锋为主,兼以侧峰、藏锋、实峰、虚峰、挫峰、全峰、半峰等等,不拘一格、不留一格,平、圆、留、重、变五笔俱全。
其粉彩的苦绿、淡绿,青花钴料的头浓乃至影淡,变化娴熟、一任胸臆,纵横皴擦化迹,随意而自然。尤其是青花瓷板画,那浓、淡、破、积、焦、宿的墨法,似无经意,又浑然一体,恍惚古代宗师墨迹,却又有自身笔意的间缀其中,可见她“师古创新”的理念和良苦用心。
袁庆玲说,仅有笔法、墨法还不行,要“澄怀观道”,要有静气。古人说:“论书画者多矣,多言理法、言笔墨、言家数,亦有言气味、气韵、气势、气魄者,而少言静之一字也。书画至于成就,必有静气,方为神品。”依循品读袁庆玲的山水瓷画,方知“山川之气本静,笔燥动而静气不生,林泉之姿本幽,墨粗疏而幽姿顿减”,“画至神妙处,必有静气……画至于静,其登峰矣乎。”唯静,才能深沉,才能潇洒,才能把自己的修养表现出来;唯静,画幅才能出现清幽之气,隐逸之韵。袁庆玲的山水画融古冶今,颇得真谛且有体会,有一种充满诗意的宁静和悠扬。但它们却是精神冲突的产物——一种从伤感与焦虑中嬗变出的乌托邦式的寄托。表现出强烈的现代生态意识和故园情结的碰撞所加剧的冲突。当然,袁庆玲不会因为一份缠身的焦虑和感伤舍弃都市生活去隐居山林,相反,她的画作的深意和声名鹊起,驱使她更加全身心地把精神家园的寻找和营造寄托于艺术创作之中。因此,在她的山水画中,不仅隐含着千丝万缕的故园情结,而且更多了一份探求人与自然和谐的人文关怀。
(编辑:竹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