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曲,作为音乐创作的发动引擎,在音乐界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中国作曲力量的后备军——作曲专业学生和青年作曲家的整体水平在近日由中国音乐学院举办的首届“中国之声”作曲比赛中得到了展示,全国九大音乐学院几乎都有学生参加比赛。这次比赛拥有非常庞大和高规格的学术顾问和评委队伍,如罗忠镕、杜鸣心、高为杰等专家们听过参赛作品之后,一方面对以往作品线性创作的新突破表示欣喜,另一方面也对其中的某些问题表示担忧。在这样的背景下,评委和业内专家对音乐院校作曲人才培养的诸多问题进行了研讨,内容涉及多个方面,如学习兴趣、作曲技法与民族传统的结合、基础训练等等。这场研讨将有助于我国高等音乐教育的良性发展。 ——编 者
【记者观察】
算算人才账,一算吓一跳
“你配器法好好学了没?”一位作曲系的教授问一位准备考博士的同学,后者回答说:“学得挺好啊。”于是老师又问了他一个问题:“交响乐队里边哪件乐器能达到钢琴最低的一个音?”答曰:“这简单啊,大号。”“不对,我再给你两次机会。”他说贝司,还是不对。几天后,学生致电老师,“我查出来了,是低音大管”。这是首师大音乐学院教授张大龙讲的一则小故事。或许这在作曲教学里面仅是个个案,但其中所反映出来的问题很值得关注。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有两种可能,一是在教学设置中,对基础学习的要求不够严格。二是或许学生对作曲就不感兴趣,拿博士学位纯粹为了找个工作,于是哪个博士好考就考哪个。
在教学设置方面,我国作曲专业的学习几乎从附中一直上到博士,相较于国外有很大不同。中国音乐学院教授杨通八介绍了法国巴黎高等音乐学院的课程设置情况,他说,它的作曲系里的课程,前几年是不上作曲课的,第一阶段先学对位、和声、视唱练耳,达到第二个阶段的时候开始学配器、管弦乐法、高级分析,之后再开始学作曲,这是对培养作曲人才规律的一种尊重,也是对资源的一种节约。因为在市场经济的条件下,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钱来养这么多的作曲老师,让所有有兴趣、没有兴趣,有才能、没有才能的人都学作曲、写交响乐。这点或许值得借鉴。
而对于后者,可以先看一组数据,据文化部网站的相关资料显示,截止到2011年,中国大学当中设置艺术专业的高校有874所,其中开设音乐类本科专业的院校有298所,估计音乐类在校生总量约30万人。假设作曲类占1%,每年毕业的作曲专业学生就是3000人。实际上九大音乐学院现在每年作曲专业的招生都是二三十名,单是这九所音乐学院每年就有不少作曲系的毕业生了,还不要说298所有音乐学科的学校培养出来的人才。这么多人全要去当作曲家不太现实:一是成才率没有那么高,再一个是市场也容纳不下。这与上世纪70年代后期恢复高考的状况形成了反差,尤其是中央音乐学院、沈阳音乐学院七七级那一批学生,基本上都有一定的作曲基础,有兴趣、有实践。
之所以有这么多作曲系学生,不排除两种可能,一种是考生文化课不好所以选择艺术类专业,今年两会就有要求提高艺术类考生文化课分数的提案,可见这种情况已经在教学中形成了一些问题。另一种就是在家长的安排下进行选择。这些学生等入学学习一段时间后,才发现并不喜欢作曲,而对于这类学生,让他硬着头皮写五年交响乐,完全是种折磨。著名作曲家高为杰从事了53年作曲教学,他说:“学校应该提倡学生多元发展,即使是作曲方向的学生,是不是每个人都要写交响乐?我觉得也很无聊,他的长处不在这个方面,肖邦不写交响乐,也是大作曲家。更不要谈有些学生根本就没有作曲才能,也没有作曲兴趣,你强制性地让他学,然后本科毕业又找不到工作,又继续考研,再来硬着头皮学作曲,简直是痛苦人生,我觉得是造孽。”在高为杰任教的中国音乐学院,他的观点经过老师们的讨论和研究以后得到了采纳,现在实行了一个大作曲的教学模式,包括电子音乐作曲等,就是说学生在不同的阶段虽然不能转到别的学校去,但至少是在作曲这个门类里,可以转。高为杰希望,这种多元不仅要体现在作曲系范围里,至少一个学校的音乐门类里是不是也可以转专业。学生对作曲没兴趣了,可以转到音乐管理,或者去搞音乐教育等等。不应该让音乐创作这么美好的事情变成了很多人一生的痛苦,而且也成为社会的极大负担。
其实,根本的问题还在于,假使这些学作曲的学生都成才了,我们需要那么多的作曲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