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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彼得·布鲁克”

时间:2012年12月13日来源:《人民日报》作者:张 杭

  世界著名戏剧导演彼得·布鲁克终于把他的剧场作品送到了中国内地,多年来我们只能从书中分享他精微美妙的艺术观,这个第一次有赖于导演林兆华的策划和努力。

  走进剧场,你就会看到两块“回”字形地毯上,摆着几把彩色椅子和几组电镀衣帽架;手风琴把《小夜曲》拉得哀伤,吉他、爵士号、电钢琴将舒伯特、贝多芬简化成“民歌版”;演员一边叙述生活琐事,一边半演示地表演角色。仅仅这些就算得上精致的手法?当然不。在戏剧结尾,你没有失望:毕竟是彼得·布鲁克,如此简单的一部作品,竟然这样饱满,这个简单情节的每一个关节都被完全延展开来,一个容易表现有限的空间被无限拓展。

  因此我认为,彼得·布鲁克是古典主义者,诚如瓦雷里在谈波德莱尔时所言,任何古典主义都是后起的,在那之前一定有一个粗糙而充满实验激情的浪漫主义时期。剧场样式可以被划分为不同类别,而这部布鲁克的《情人的衣服》含义丰富:布鲁克所做的,似是要让人放下所有执念,看到不同的样式融合于一个剧场。

  这部剧讲述了一个简单的故事,叙事加演示使剧场不至于僵固在不重要的场景里,戏剧得以流动起来。而其中的叙事也并没有淡化情节,像一些纯粹的叙事剧那样,一路松懈琐碎下去。全剧有一个情节的支撑:丈夫发现妻子偷情,作为惩罚,逼着她把那件,没有被情人带走的套装当作家庭成员,妻子开始逃避以寻求解脱,就在妻子感到自己获得新生时,丈夫又拿出了那件烙着耻辱的衣服。就这样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情节,简单到仅有的一个戏剧动作突转来到高潮,全剧就接近尾声了。

  然而,剧作越简单越给出一种可能:释放其全部能量。对这部戏而言,重要的是“转换”,演员要在与角色拉开距离的叙述或演示中,突然闯入角色本身;观众则在旁观中突然感同身受。布莱希特的“间离”手段,在这部戏里的作用却是巧妙的“带入”。当演员们不停轮换扮演客人从衣架框走进主人公的家,还走下台邀请了三个观众上来,这无疑是一种娱乐,一种“间离”。众人为上了台的观众鼓掌,没上台的观众因为舞台上有了自己的代表,而有参与感,并因为理解那几位与我们一样不会演戏的观众代表,而更加投入其中。于是,我们所有人都会觉得这个舞台上的事件和自己有关——我们全都“中计”了。

  演出结束,有朋友问我,戏中对南非黑人生存背景的展示,是否跟这个戏本身有联系?我想并无关联。并非如我们习惯的设想,背景决定部分情节或情节必然成为背景的映射。生活就是这样进行着,不管是否在动荡和屈辱中,是否身在异域。布鲁克总说他追求自在与真实,其真实也显现于此。


(编辑:伟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