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格纳歌剧的“中国制造”,还不够成熟——观歌剧《漂泊的荷兰人》
上演由中国人自主制作的瓦格纳歌剧,这是中国歌剧界多年来追求的梦想。此番“国家大剧院歌剧节·2012”以《漂泊的荷兰人》开幕,或许有两重含义,一是宣告中国演艺界自主制作瓦格纳歌剧以此为开端,二是因为该剧是瓦格纳作为“真正诗人”的第一部作品,其后的《唐豪塞》《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乃至《尼伯龙根的指环》四联剧都在这部作品中现出了端倪,因此,《漂泊的荷兰人》的上演,也就预示着在中国的舞台上还将继续出现自主制作的瓦格纳歌剧(事实上也是如此,本届歌剧节的闭幕剧目就是《罗恩格林》)。
为了体现国家大剧院的一贯风格,此次《漂泊的荷兰人》的制作团队也是国际性的,基本上是去年国家大剧院版《托斯卡》的那个团队。导演是在西方歌剧界享有盛名的强卡洛,他曾与柏林、米兰、纽约、威尼斯、特拉维夫、巴黎、罗马、维也纳、苏黎世等城市的歌剧院都有过合作,他在大都会歌剧院执导的所有剧目都被拍成了电影,更为他进一步赢得了更加广泛的国际声誉。舞美、服装、灯光等部门的设计师也都来自意大利和西班牙,有着丰富的歌剧制作经验。女高音伊娃·约翰森是丹麦人,她1982年登上歌剧舞台,以演唱瓦格纳和施特劳斯的作品著称,在拜罗伊特戏剧节等处演出过瓦格纳的几乎所有作品。最近的一次重要演出是在2011年维也纳国家歌剧院的《尼伯龙根的指环》中饰演女主角布伦希尔德。扮演幽灵船船长荷兰人的托马斯·卡泽里和扮演挪威船主达兰德的亨德里克·鲁特林也都是德国瓦格纳歌剧舞台上的一线演员。
《漂泊的荷兰人》的情节并不复杂:达兰德在即将还家时被狂风吹离了海岸,遇见了漂泊的荷兰人。荷兰人被宣判永远在海上漂泊,直至末日审判。但每隔七年,他就可以上岸找寻一次女人的爱,若能获得爱情,便可得到赦免。为了让达兰德收留他一夜,荷兰人愿意拿出整箱的钻石珠宝。在岸上的家里,达兰德的女儿珊塔唱起“漂泊的荷兰人”的民谣,并当众宣告:“上帝会把我指示给你!通过我你会得到赦免!”她拒绝了青年猎人艾里克的追求,将自己交给了与父亲一道走进家门的神秘的陌生人。虽然荷兰人警告,如果嫁给他,将要作出牺牲,珊塔仍然愿意把自己当作他安全的锚地。艾里克希望用往日的回忆把珊塔从荷兰人那里拉回来,但珊塔跃身跳入大海,实践了她对荷兰人至死忠贞不渝的诺言。瓦格纳深信,只有得到“理想女性”的爱情和奉献,男人的罪孽才能够解脱。他把这个观念与耶稣基督的牺牲加以融合,构成了他关于爱与死的极端观点:爱的行动就是交出生命。《漂泊的荷兰人》的主题在瓦格纳后来的作品中得到了多次的重复与强调,有着强大的意志力的珊塔也是他的作品中这一类人物长廊中的第一个。
为了延续国家大剧院制作的一贯风格,此次演出对舞台布景给予了特殊的重视,努力将歌剧激荡人心的艺术力量与舞台表面的视觉冲击融为一体。制作团队充分利用高科技手段,在舞台上营造出比电影镜头更加细腻而真实的质感,用导演自己的话说,“要让观众坐在剧场中品尝到海水灌进口中那咸咸的味道。”而那艘长13.6米、高12.6米、宽近9米的巨船给观众带来的心理反应,更让3D电影望尘莫及。及至第二幕,又把达兰德的家设计成了一叶扁舟,既揭示主题,又与前后两幕相衔接。第三幕的船与第一幕又不相同,高大的船头直面观众,对剧情的楔入程度更深。
4月3日的首演令人印象深刻。如果说亨德里克·鲁特林饰演的达兰德还有些慢热的话,那么,托马斯·卡泽里的出现,就把演出带入了纯正的瓦格纳世界。伊娃·约翰森的演唱,使剧场气氛出现了一个小高潮,这除了演员的良好表现外,观众对歌声中反复出现的爱情“主导动机”的识辨和喜爱,也是一个重要原因。遗憾的是,扮演艾里克的男高音飞利浦·韦伯似乎不能胜任瓦格纳的角色,不仅演唱中毫无瓦格纳声线,而且在第三幕还明显地出现了事故,大大地拖累了整个的演出。
作为国家大剧院的班底,合唱队的表现是加分的因素,尤其是第一幕和第三幕的男声合唱,无论是音质还是表现力,给人的感觉都不错。如果在艺术处理上再多一些变化,这支合唱队就显得更加成熟了。管弦乐队在序曲中表现不佳。尤其是序曲的开头部分,给人的感觉是在拉谱子,而不是在表现音乐。好在随着剧情的发展,乐队也逐渐找到了自信,使得瓦格纳的“整体艺术作品”的思想得到了表现。年轻的国家大剧院乐队和合唱队这两个班底在与外国艺术家的合作中要达到水乳交融,看来还有待时日。
从现场观众的表现看,中国人对瓦格纳歌剧充满着热情,但是如何正确地欣赏瓦格纳,却还需要一个过程。在第二幕结束时,被男高音和女高音的对唱和重唱深深打动的观众们几乎有一半都送出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有的还是从经过专业美声训练的嗓子里喊出的“Bravo!”他们恐怕不知道,观看瓦格纳的歌剧是不应该在演出结束前鼓掌、呼喊的,因为瓦格纳的歌剧追求的是诗和乐的整体,而不是片段的、炫技的感官愉悦,意大利歌剧的程式在这里并不适合。
(编辑:伟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