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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晚中那些令人纠结的坚持

时间:2012年01月30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凌燕

  ■ 即使是那些“不满意”的观众也并非认为春晚不及格,而只是没有达到他们的期望。

  ■ 在“创新”成为时代最强音的同时,“创新中的坚持”或许更为重要。

费翔演唱《故乡的云》

韩庚表演《除夕的传说》

陈奕迅、王菲演唱《因为爱情》

杂技《空山竹语》

  坚定不移地创新

  与此前的春晚相比,2012年的春晚有理由让观众格外期待——因为它提供了太多承诺:零广告、不评奖、不读贺电、不设短信互动、不搞大联唱、主持人换新面孔……一如关于春晚的其他信息,这些举措被过度解读,认为春晚从此将加强娱乐性、去商业化,加之屹立春晚20余年的台柱子赵本山的最终离场,观众对龙年春晚的期待中,不由得带上了转轨期人们特有的“划时代”的渴望。

  截至年初二中午12点,凤凰网做的关于春晚满意度的调查有40万人参与投票,68.5%的观众表示不满意。新浪网民认为“差强人意”和“一般、马马虎虎”的也占六成以上。不过同样是凤凰网的网民们给春晚打出了69分,比去年高了7分。换言之,即使是那些“不满意”的观众也并非认为春晚不及格,而只是没有达到他们的期望。

  本届春晚主创人员以“80后”为主,节目整体表现出鲜明的向年轻人靠拢的倾向:晚会邀请的歌星、影视明星为数众多且多为近几年新红明星,以致有十余名明星演员同时在央视春晚和北京春晚登台,两台晚会同时采用明星以家庭为单位拜年的方式,更有甚者同一个家庭连赴两场春晚。无怪乎有人称这是一台明星聚会,而混搭风更是直接向“80后”、“90后”摇旗示好。

  而年轻人会因此稳坐电视机前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因为他们手中握着IPHONE、IPAD和鼠标,然而,不必担心他们会永远拒绝春晚。事实上,就像春节中的其他习俗一样,你也许不喜欢,却仍然坚持。即使是那些在网络上发帖表示“我已N年未看春晚”的观众,春晚也从来就没离开过他们的视线。

  年轻人没有回来,春晚原本忠实的老观众们却在逐渐远离。春晚不是一台免费的现场版MV,靠明星吸引青年观众绝对是下下策,采用这种策略,多少明星才够?一个明星能吸引观众几分钟?粉丝们会因自己喜爱的明星而打开电视也会因自己不喜欢的明星而关掉电视,更何况互联网陪伴下成长的年轻一代更习惯搜索点击而非等待。

  主持人贫嘴成为本届春晚受到诟病最多的一项内容。这是晚会导演为体现亲民姿态有意而为之。平心而论,和许多日常文艺节目相比,春晚主持人之间的对话还算不上贫嘴,但为何观众无法接受。因为这是在春晚的舞台上。换言之,仪式化的需求决定了观众期待中的春晚不能是随意的,央视春晚主持人更应“庄重、大气”。

  观众的肯定与其说是对于节目的肯定,不如说是对于春晚主办方表示的诚意的肯定,毕竟,央视做出了诸多改变并且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几亿元的广告费用,而观众的不满与其说是对节目的不满,不如说是对改革结果的失望,“改革了也不行,春晚还有希望吗?”

  今天的观众接受动机越来越复杂,在许多网站的投票中,一些节目和演员同时位列最受欢迎的和最不受欢迎的名单前列,正是价值观多元的体现。但在价值观一元化传统根深蒂固的当下中国,价值观虽然多元却并非并列,而是不断冲突对立,春晚作为举国瞩目的公共文化事件,作为主流文化的代表,其改革尺度在一定程度上似乎也代表了文化和社会改革的尺度,成为这种对立冲突的载体是一种必然。春晚导演们应当坦然面对舆论给春晚造成的焦虑。但从龙年春晚来看,面对舆论,春晚导演们仍有些无所适从。

  创新绝对是必要的。但首先必须明白在创新中该坚持什么,在这一点上,龙年央视春晚有得有失。

  坚持去商业化

  舞美在今年春晚中最受好评。舞台豪华、舞美精致,然而,视觉盛宴是有代价的,舞美在相当程度上是技术的产物,因而也是高成本的产物,春晚总花费据估计1.5亿。观众的欲求会越来越高,将精力和大量成本投放在舞美上,春晚成本将越来越高。倘如此,如果全然没有广告,已步入市场化的央视不可能永远不算经济账,春晚还能办几年就不再是伪命题了。一台投入如此之大的晚会如果全然没有独立的经济来源,只能寻求其他依附,创作自由将受到更大的限制。去商业化所强调的是严格坚持在节目播出中不能有任何形式的广告植入,春晚播出前后的广告投放只要适度不应受到质疑。而坚持去商业化意味着晚会为控制成本将要少请明星多发掘民间优秀作品。

  坚持艺术化主旋律表达

  让13亿人坚守30年的春晚早已不是一台纯粹的晚会。让央视春晚放弃主旋律如同让央视放弃主旋律,不可能也不应该。脱离主旋律,春晚将不成其为春晚。但春晚首先是一台电视晚会,主旋律的表达必须在艺术的框架内进行。今年北京台春晚中的高潮并不是某个明星的演出,而是邓拓之女邓小岚带领着晋察冀山区一群农民孩子与将军后代合唱团共唱《我们的田野》,当艾青那句“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在屏幕出现时,全场观众起立鼓掌,掌声中有感动、有敬意,更有几代人对老区、对父辈的深情。

  春晚除了提供娱乐和狂欢,还应该有抚慰。观众对读驻外机构和留学生贺电的形式怨声载道并不等于观众拒绝看到和了解海外游子们的生活。当下,我国每年有赴美留学生十余万人,每年有近十万中国人获得美国绿卡,而世界各地的海外华人、驻外机构、留学生、访问学者更是不计其数,他们已经成为春晚最坚定的支持者。春晚不应在倒掉读贺电这盆水的同时将孩子扔掉。

  主旋律是主流价值观的体现,但不需要通过主持人或演员之口说出,可以更多地运用电视语言。例如“露脸”已成为春晚文化中的一部分,与其通过露脸实现商业利益,不如借机传达主旋律。龙年央视春晚现场,因解救被拐儿童而享誉民间的公安部打拐办主任陈士渠,以及发动免费午餐活动的邓飞等人都作为现场观众观看演出,无须借主持人之口专门点题,仅通过镜头的展现,主流文化的价值取向已经充分展现。今天的春晚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电视文艺节目,而是一个超文本。一个看似不经意的镜头,就可能在互联网中被无限放大。不过,龙年春晚做得还不够,现场似乎还应当将留给参演明星亲属们的位置更多地留给各行各业的先进模范、民间英雄、历史功臣,每一张“上了春晚”的脸都可能成为一种符号,将一个庞大的群体整合进来。

  坚持节目品质

  虽然近年来各地卫视不时叫板央视,但不可否认,央视春晚仍是地方电视台春晚的标杆。央视具有较地方台更多的资源,理应在品质上超越地方卫视。但在各地的春晚上,观众都发现了一些品质远胜于央视春晚的节目。群口相声《小合唱》在一些评选中被视为龙年央视春晚中最差节目之一,与其说是对这个节目的批评,不如说是对这个创意的策划者的否定。让歌唱艺术造诣颇深的几个美声歌唱家勉为其难地表演小品相声,既是人才的浪费,也是对各种资源乃至观众时间的浪费。而歌手走音也成了龙年春晚给观众留下的最深印象之一,有观众甚至因此称“还不如假唱好”。春晚筹备期间,媒体多次报道总导演哈文花费大量时间听取各方意见,其实,哪一届春晚导演都不缺乏意见和建议,导演应当将目光更多地放在寻找、发现、选择好节目,为每一位演员提供最佳的演出平台,使其人尽其才,同时,再好的节目也应当控制时长,对于好的艺术家而言,限制更能够激发创造力。

  坚持原创性

  李玉刚的《新贵妃醉酒》成为最受欢迎的节目,其实是个悲哀。因为这个节目早已广为人知,而再次登台的刘谦也大有成为魔术界的赵本山之势。所谓原创性,指的是未经大众媒体广泛传播过的。对于挖掘到的新人才,应当提供相应创作团队,为春晚量身定做原创节目。今年的明星策略之所以未能充分奏效,在相当程度上也是因为当红明星到哪个舞台也很难提供新鲜的东西。换言之,他们所能提供的,是年轻人在其他渠道可以随时获取到的。新鲜的节目真的那么难挖掘?毕竟,我们在一些地方台春晚看到了。北京电视台春晚的另一个亮点是云南富民县小水井苗族农民合唱团。一群淳朴农民,一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苗家山寨,在田间地头演绎出动人的天籁美声。如果将原创性作为首要标准,何患被“抄袭”丑闻困扰?

  坚持以“看不见听不见”的观众为主。简单说即那些社会中最普通的、我们很少能在大众媒体中看到的、仍以看电视为主要节庆娱乐方式、不擅长网络发言的年长一些的观众。这是一群不管春晚办得好不好都会坚持看的观众。

  在分众化传播已然成为大势的时候,“老少咸宜”的追求多少有些违背电视发展规律。春晚总导演哈文在接受采访时提到自己的目的是尽最大可能追求“最大公约数”,或许正因为如此,龙年春晚采取了混搭加怀旧的策略。事实上,“最大公约数”绝对不应该是目标和方向,不应当指望观众数回升至上世纪80年代的盛况,同样,春晚观众在经过一段时间下滑之后,会保持在一定数量上。因此,试图将非潜在受众群转化为真实受众群是徒劳,靠节目质量保证现有受众群,努力提供美誉度才是春晚作为一个文化品牌的首要任务。

  30岁并不是衰老的开始,装嫩也绝不是央视春晚的出路。我们应为央视龙年春晚叫好,因为它迈出了改革的一大步,然而,在“创新”成为时代最强音的同时,“创新中的坚持”或许更为重要。

(编辑:孙育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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