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握手》
张扬 著
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
“从二十一章开始的,一共62页,每页360字,多少字你算吧,都是晚上抄的,白天哪儿敢抄啊,点油灯抄,拿手电筒看,得快看快抄,好和其它连队交换别的章……”59岁的闫英手拿一叠发了黄、卷了边却字迹工整清晰的信纸回忆着,身边是一群同样激动而又神情复杂的花甲年岁老知青,他们回味着往昔,抚摸着那本书在他们生命中刻下的深深印痕,谈论着台上那个终于近在咫尺的写书人,那种感觉,像是对着一个宠儿,又像是对着情人……信纸右下角的“黑龙江生产建兵团独立二团”字样标识着这群人曾经所属的群体。
这群人还告诉记者了一个“秘密”,写书人已经答应他们的邀请一起吃顿饭。衷肠得诉的这个机会,他们期待了整整40年。
日前在北京王府井书店举行的张扬《第二次握手》终极版读者见面会上,记者看到了如年少“粉丝团”般的无数中老年拥趸者。只是他们的“疯狂”,有种深沉,甚至悲壮。
文学、时代、青春、情感、记忆……在这个特定的时空里,以一本书的名义发生着特殊的化学反应。
一本书,在它经历了手抄本,几次再版,无数次重写的40年之后,依然以这样的方式延续着它特殊的生命。
长篇小说《第二次握手》描写了20世纪上半叶知识分子曲折的爱情和事业。科学救国的共同志向使大学生苏冠兰与丁洁琼相握爱情之手,但因苏父反对,丁独自赴美留学,成为著名的原子物理学家。留在国内的苏成了医学教授,并与其父故友之女叶玉菡成婚。归国后,面对无可挽回爱情的悲剧的丁执意奔赴边疆。在苏叶夫妇的诚意挽留下,丁终于留在北京献身科研,两双事业之手再次相握。
这部曾在“文革”时期风靡大江南北,在全国范围内引发“手抄本热潮”的小说诞生于1963年,张扬最初写就初稿时只有19岁,名《浪花》;1964年重写更名为《香山叶正红》;1970年重写时更名为《归来》,正是这一稿在社会上被广泛传抄,当时在南方名为《归来》或《归国》,在北方名为《第二次握手》。
小说的流行也使写书人在“文革”中身陷囹圄。张扬因《第二次握手》“吹捧臭老九、鼓吹科学救国”、“描写爱情”等几大罪状,于1975年被逮捕并内定死刑,直至1979年才获释。同年,该书正式出版。
小说的颠簸命运记录着那个颠簸的时代,这一切所形成的历史镜像,却使小说似乎成了时代的标本。书内书外,共同成就了一个“文学传奇”。
“从某种意义上,我这一辈子只写了这一本书,但我总是觉得不满意。”张扬透露,2009年时,上海文艺出版社要出版中国新文学大系,希望收录1979版《第二次握手》,却被他拒绝了。“就是写得不好,不好就不要拿出来。”2006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张扬改写的60万字新版本,他依然不满意。而此次删改的40余万字,终于成了他满意的“封笔绝唱”。
“这本书对于我们,甚至有点像在大海中快要淹死时,突然抓到一根稻草一样,那时我们的生命、未来都很渺茫,更不用提爱情了,这本书让我们知道了,只要你去努力,你也是有希望的。”60岁的老知青关亚州说。
“我从来认为自己这本书写得不好,它创造的奇迹不是因为它写得好,而是因为社会的需要。”这是张扬的坦承。
带着时代的印迹,这样的作品走到今天,会给今天的人们带来什么呢?“尽管今天文化的产品汗牛充栋,但我坚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第二次握手》还是会显露出它的本色,它的征服力和说服力,它的美丽和它的尊严,因为是中华民族需要的,是青少年需要的,因为它赞美了爱情、爱国主义,以及对知识与科学的追求。一个民族要不灭亡,要进步,青年一代就永远要学会这几种爱。”张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