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岛:一个天才的陨落
如果说,他能被称得上是天才,那一定是十八岁时候的他,转眼间已经十一年过去了,他的名望与成就仍然停留在十八岁,尽管他都已经二十九岁了。
2000年,他十八岁,年轻气盛,风华正茂,与之他还有可以称得上是绝无仅有的才华横溢,他满身都音乐的细胞与天赋。这一年,他在波兰获得第十四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金奖。在此前大赛因为没有选出最优秀的选手已经连续两届金奖得主空缺,这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史上最年轻的金奖得主,首位获得金奖的中国人,在此之前这项大奖的最好成绩是钢琴前辈傅聪于1955年获得的第三名成绩。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已经拥有了荣誉与光环,站在了功成名就之巅。
2011年,他二十九岁,他拿出来的只是几首《在那遥远的地方》、《彩云追月》、《翻身的日子》等曲目的唱片,没有几场大型的音乐会,他拍电影,登上《时尚芭莎》的封面,出席时尚名流的晚宴活动,成为时尚贵族的新宠。但再也没有了肖邦、李斯特、莫扎特和柴可夫斯基。
我听到很多人对他失望的叹息声。没有理由不对他失望,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但他的成就和荣誉仍然停留在他十八岁的时候。那时候的他绝对可以称之为天才,他弹肖邦灵性而又充满诗意,肖邦的浪漫与忧郁被他诠释的成为经典。当然荣誉与名利也紧随而来。
2001年,他成为首位签约世界顶级古典唱片公司DG的中国钢琴家,接下来,他先后在世界各地包括卡内基音乐厅、维也纳金色大厅、伦敦皇家音乐厅、柏林爱乐音乐厅等著名音乐厅演出,与著名的英国皇家爱乐乐团、柏林爱乐乐团、伦敦爱乐乐团等著名的乐团合作演出。
他是非常幸运的,可以说又是非常不幸运的。在他出生的1982年,中国还有两位钢琴家出生、同样闻名于世界——郎朗和陈萨,其中郎朗是同样享誉闻名世界,被世界和和中国高度赞扬与喜爱,名气丝毫不比他逊色。郎朗和他同属DG唱片公司,签约同一经纪公司——美国哥伦比亚。这是一山不容二虎也好,是既生瑜何生亮也好,历史与命运就是这样的巧合。但在一个完全可以同时“诞生”霍洛维茨和鲁宾斯坦风格各异,各有千秋的两个同时代艺术家之际,他们却成为了相互斗争和比较的牺牲品,无论是谁,都逃不过。这也许可以归结于历史的命运使然。
但外界的原因仅仅是失败的因素,必然因素一定是自身的原因。
有幕后团队与经纪不善的失利,不可否认的是他自己的自甘堕落与不思进取。很多年里他被大众了解到时,都是他又交到了新的漂亮女友,在机场被拍到开着豪华的跑车。除了肖邦,他再不能演奏其他音乐家的曲目,他说,我就是专门演奏肖邦的。殊不知,音乐史上没有任何一个钢琴家仅仅靠演奏某个特定作曲家的作品就可以被称得上是杰出的钢琴大师或伟大音乐家。
钢琴家或艺术家是否是走商业路线或或时尚潮流不应该被诟病,让人鄙视与谩骂的是艺术家无法演奏出高水准的作品,任何时候艺术家获得名誉的技巧方式与幕后团度的营销策略都是次要的,真正能让钢琴家被大众认可并记住的是你演奏的作品、录制的经典唱片和观众掌声热烈的音乐会。艺术家的个人生活也本无可厚非,肖邦与乔治桑的姐弟恋情,柴可夫斯基与梅克夫人的情愫都是成为艺术家被后人议论的故事谈资。但这些不过是给伟大的艺术家他们的艺术人生多添加一笔传奇色彩,而非取代了艺术家的所有艺术天才与他们留在人类艺术史上的伟大作品。
他登上著名时尚杂志《时尚芭莎》的封面,拍电影,出入时尚名流的聚会。对于一个享誉世界的中国年轻钢琴家来说,这些算得上是他才华在被得到认可与褒扬时随之带来的社会效益。这一切也绝不会让人去“羡慕嫉妒恨”地抨击,作为艺术家,他完全可以享有他应得的这一切。但沉迷跑车,钟爱红酒,迷恋奢侈品,陶醉于时尚圈,游荡于名利场,他已经变成了明星,出卖了本行,辜负了钢琴家的“冠名”。
一个人想要得到名望,社会地位与财富在这个快捷的物质社会用些伎俩手段总能得到,也要比每天辛苦练琴与枯燥的音符对话轻松快活的多。对比苦行僧式的音乐艺术家,明星般的星光熠熠与万人追捧让他早已迷失了自己。游走在娱乐圈边缘,看到娱乐圈内与名利场上的男女明星走走红毯,穿穿漂亮礼服,就可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要比辛辛苦苦弹琴的钢琴家来得幸福容易的多。于是我们也都忘了他的本职是个钢琴家。
不得不说,这是个最好的时代,在中国与西方文明相交流与碰撞的时候,他和他们有机会学习钢琴,并且在世界与中国都以包容的胸怀去迎接彼此时,他们有机会乘势而上,站在了这个时代文化融合的大舞台上。作为中国人,他们在西方人的音乐艺术中取得了自己特有的造诣。但同时在中国物欲横流的大浪之势中,他又不能自持地卷入道其中,成了金钱物质、名誉权势的奴隶。
人难得的不是顺势而上,而是走到一个高度的清醒、自持与保持,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仍然每天都进步着看不出来,但若稍有退步就能看出你已经一落千丈。每次,听得身边的人,也是他旁边的人提及他时总是摇头,他从来没有练过琴。他和乐团的合作排练总是吃力困难的多。他弹得曲子有很多错音。除了肖邦,他弹不了别的曲子。其实听到这样的评价总是隐约的难过与惋惜。这个曾经才华横溢的钢琴少年就这样被毁掉了,他躺在自己十多年前打造出来的金字招牌上不思进取,炫耀而卖, 直到有一天已经这“招牌”也已经钝了,锈了。再也没有了昔日的光芒与灿烂。
你可以感激是这个时代成就了你,也可以怨恨是这个时代毁灭了你,但选择成就与毁灭都是取决于你。
那个肖邦天才只停留在2000年的18岁,自此世界上再无那个可能流传于后世的伟大钢琴家了。
(编辑:欧阳文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