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25年前,我就读到罗戎平的文章。我曾猜想过“戎平”取名的来历,因为曾做过南宋镇江知府的辛弃疾在《鹧鸪天》中有“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的词句,中国士大夫多以清高自诩,或相推许,有许多隐逸、放达的佳话。而评论家罗戎平,确是几十年如一日,没有“平戎策”,也没有“种树书”,他将自身关注的写作“罗网”放到了文艺作品的评论上,并取得了丰硕成果。
一是读书写书的视域转换。一个人的阅读史就是他的成长史,写作亦如此。写作的基础是阅读,是生活,是思考。罗戎平作为一个阅读者,在静读的文字中感受着世界的波澜,人世间的复杂,其中绝望中的坚守,孤独的冥想,思考的磅礴,瞬间的顿悟……继而追寻,文学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思考的一部分。平心而论,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似乎已经缺乏了剥离视觉记忆而进行创作的能力,我们无法闭上眼睛把视域聚焦起来,没有能力从白纸黑字中创造形式和色彩,用形象来思想。而罗戎平却带着自己的文艺理解从事着评论的写作实践。对写作的理解与解释都有着自己的“前见”,这就是他本身已有的阅读积累、学科知识、写作观念与情感态度等,这是他的一个“视域”。评论的写作过程就是一个理解与解释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评论家无需剔除自己的“前见”,也无法剔除自己的“前见”,实现对原书作者完全“正确”的理解。理想的评论过程应该是评论者与原作者双方视域敞开、真诚的对话过程。这种理解与解释或者说是目标的完成,即会达到视域的大融合,而生成第三视域空间。罗戎平将近30年的评论创作实践,以评论写作的视角来重构读书活动,在当下书香建设和繁荣文艺氛围中颇值得肯定。
二是文艺文化的领域兼收。文艺评论家必须具有高度的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罗戎平的文艺评论集《地域的文化立场》不仅关注诗歌、小说、戏剧、民间文化、通俗文艺,还涉及影视、雕塑、国画、书法等不同领域。这些“领域兼收”的跨界视角与书写形式,相互映衬,彼此融通,它们丰富了戎平的评论历练,我认为这些“跨界”非常必要,也很及时。复旦大学郜元宝先生说,“譬如一个文学批评家没有电影方面的某些专业知识,能否评电影?我认为完全可以。电影是面向大众的一个直观的艺术,最后呈现出来的是一个公共的图像,图像必须接受大众的检验……各种艺术都有相通之处,‘跨界评论’可以从相通之处讲,而不是外行一定要讲内行话。”虽说隔行如隔山,但艺理实相通,诞生于镇江的文学理论专著刘勰的《文心雕龙》是中华美学表达的指南,是“坚守中华文化立场、传承中华文化基因,展现中华审美风范”的必读文本。文学评论家应多接触其它艺术领域的作品,尤其是创意作品,以自己的艺术直感和学识底蕴进行评论创作,为被评作品提供间接的参考。这些跨界评论,对创作者与评论者扩大视野、开阔思路、激发创意大有好处。
三是真山真水的地域根脉。为什么本土的创作能得到大家的重视?主要原因是我们的作者和观众对题材比较熟悉,容易引起写作和观赏的兴趣,而艺术强调特色,本土题材最容易出特色。这本《地域的文化立场》的第一关键词是“地域”,除论及的董桥、金庸、铁凝几位著名作家外,绝大多数是我们镇江熟悉的老文艺家王川、庐山、张国擎、康新民等,还有中青年作家董晨鹏、画家和雕塑家杜璞、朱庆棠等。这些都是我们镇江历史文化名城的文脉继承和发扬者,是我们地域文化的“活态”见证。
坚持“地域的文化立场”实则就是态度的坚守,以及对于优秀文化传统的坚守和对于文化身份的识别。因为成长于镇江的罗戎平,对这座古城倾注了无限的爱,他关注这座城市的文化发展,其评论因而能够返本开新,在更高层面上对它们进行评述,其中既有对这座城市的历史性梳理,又有在新时代中的新拓展,其评论研究不仅是“乡土批评的实践”,更充溢着对于当下文艺创作和地域文化的“珍贵剪影”。
本土文艺评论是评论创作的一个领域,除了关注名家名作,罗戎平还更多地关注到了有生命力的其他文艺家们。对身边的文艺样式进行批评创作是评论家的一种责任,更是一种良知。有扎京口(镇江古代名称)地域之根,传山川人文之脉的罗戎平对地方文艺生态的连续性评介等种种评论实践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