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节日的产生，大多与天文、历法有关，而后逐渐因地、因人丰富其风俗内容。从节日的时空，所能窥见的，不只是古人的生活，也有今人正在继续的生活。所以，节日好像从来没有变，但一切似乎又都已改变。对节日的更新怀有忧虑的民俗学者，其自身却并没有过旧节的决心。对乡村旧俗怀有天然情感的返乡客，到头来只能在感叹中做了一名旁观者。看（别人过）节正在成为一部分人的节日生活。看老村的儿童踮起脚尖把艾叶或菖蒲挂于门楣避邪驱瘴；看两口之家在钢筋混凝土的大都市的十字路口悄然焚烧纸钱；看漂泊一族凄风苦雨中汇聚成所谓饱含亲情乡情令人感动的春运大潮。时代的变迁让传统节日有了新的过法，无论在城市还是乡村。交通或便利或拥堵扯开了时空的距离，屏幕的全面入侵又打开了沟通的虫洞，于是人们不必再直面那些活生生逐渐成长或老去的亲人面孔，不必再踏山涉水在风声草色中倾听亡灵的叹息，也不必再披衣夜行在没有光污染的夜色里对影似往年的明月。在想象中，人们度过一个又一个共同的节日，这也无可厚非，因为谁也不知真实在何处。人们遗憾节日似乎只剩下吃。但节日也幸好借此得以维系。也许，只有当身体（与灵魂）在场，节日才是真实的、可以“过”的。

　　图/何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