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电视剧，须走出“浮躁的时代”

——访新丽传媒董事长曹华益

　　继穿越、谍战、婆媳之后，“育儿剧”接棒成为2013年电视剧市场的新宠，《小儿难养》、《小爸爸》等多部聚焦“80后”家庭抚养子女的电视剧登上荧屏。由“80后”作家秦雯编剧、导演沈严执导的《辣妈正传》被业内称为“年度快剧”：2013年3月开机、6月关机；9月，4家卫视首轮播出；11月，央视一套以及5家卫视第二轮播出，截至目前，独家网络播出平台腾讯视频的点击量超过10.3亿……《辣妈正传》以世俗烟火气和轻松幽默的气氛赢得了观众青睐。

　　近日，该剧出品人、新丽传媒董事长曹华益向记者讲述了《辣妈正传》的创作始末，以及他对当前电视剧行业存在的题材趋同、演员高片酬、市场虚热三大症状的思考。

　　记者：题材趋同是近年来电视剧市场的突出现象。“育儿”成为热门题材，既是对当下社会热点的反映，也折射出市场的盲目性。相比之下，《辣妈正传》的独特性在哪里？

　　曹华益：郁达夫把“一切文学作品都是作家的自叙传”奉为创作原则，《辣妈正传》的编创者就是在写、在演自己的生活。编剧创作剧本花了三年时间，实际是在写自己的亲身经历和真情实感；主演孙俪晋升为母亲，与角色经历的人生阶段刚好一致；导演沈严则是杭州人，对于故事发生地上海的海派文化和都市气质很熟悉。

　　电视剧是一种雅俗共赏的文艺形式。优秀的文艺作品应该给观众带来养分、温暖和美好，而不该强化负能量。这部剧讲述了一个“不靠谱”的妈妈如何成长为合格母亲的故事，主题是人的成长。女主角就是一个有缺点的人，观众是在与她一起经历生活的磨砺中，接受了她的成长和变化。剧本没有说教，也没有理念先行，符合戏剧法则。对于这些生活中的波折、磨难，编剧用一种生动轻松的方式来处理，叙事节奏比较快，尤其适合年轻观众的观看习惯。

　　记者：演员高片酬的问题广受诟病，往往带来制作成本的水涨船高或挤压其他的制作投入，最终影响到电视剧的品质。这部剧也启用了不少明星，是否也为片酬所困？

　　曹华益：演员高片酬是影视行业经济市场化的一种表现。电视台生存需要收视率，而收视率的一个硬性保障就是演员。演技好、人气高的优秀演员因此成为投资方争取的资源，价格难免上涨。我们的方法就是取得与演员、观众共赢的局面。好的演员爱惜个人品牌，因此会特别注重作品的品质。我的感受是，好剧本依然是打动他们参演、甚至自降片酬演出的重要因素。

　　剧本是一剧之本，电视剧能吸引观众的根本还是故事，因此，关键是找到讲故事的高手，讲述能吸引人的好故事。尊重剧本在电视剧制作中的作用，也就是尊重艺术规律、文化产品的规律。培育一个好剧本需要耗费大量时间，不可能走捷径。尽管现在的编剧创作已经很难回到柳青创作《创业史》、李准创作《黄河东流去》的状态，但是依然不能忽视剧本对于电视剧“地基”一样的作用，要尽可能打磨剧本，在剧本成熟之后再进入制作流程。

　　《辣妈正传》虽然拍摄和制作时间不算长，故事也不复杂，但剧本就写了三年，修改打磨了数遍。作为一家民营公司，我们没有强势的传播平台，只能脚踏实地依靠作品的含金量。现在已经进入“多屏时代”，影视作品的播出媒介花样迭出，但人们对于优质内容的需求始终是一致的，优质内容也永远是稀缺资源。所以，影视制作机构只有不断提供一流的内容产品，才不会被市场淘汰、被观众抛弃。

　　记者：中国电视剧的年产量、年播出量和观众总量已跃居世界第一。电视剧产业的蓬勃发展也带来了市场的虚热。您认为症结何在？

　　曹华益：所谓急进必遇险滩，虚热状态在今年已经开始触礁，一些小型公司已开始出现资金问题。对于电视剧行业，这也许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一方面经济环境带来很多机会，传统媒体和新媒体都在释放广阔的市场空间；另一方面，热钱的涌入给制作业带来了短暂的“跑马圈地”的状况，很多项目尚未成熟就仓促上马。电视剧产业弥漫着一股浮躁之气：题材重复、缺少原创，产品看似类型化，但没有形成规制，很多不过是简单粗暴的复制。浮躁的根本在于产业链没有健全、完善，产业总体规模有限，盈利方式相对单一，对海外发行重视不够，利益分配比例不合理等。

　　电视剧制作不同于一般的物质产品生产，利润高并不是唯一的标准，也不可能“打短线”、赚快钱。从事精神产品的生产，还是要有一点能耐得住寂寞的本事、老老实实做事的理想。我自己的感受是，如果作品能给观众带来快乐与美感，一定能取得市场的回报和赞誉，作为一个从业者，也一定能获得一种不可替代的满足感、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