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在贫困中成长,还是堕落?
作家:在贫困中成长,还是堕落?
——记第七届中韩作家会议
5月26日。厦门大学克立楼三楼的报告厅。在大学生中有着强大号召力的厦门文联主席舒婷,介绍着第七届中韩作家会议的与会名单。
当念到阿来、于坚、朵渔,韩国诗人黄东奎、郑玄宗时,在座的学生爆发出欢呼声和热烈的掌声,让人感到“文学已死”的论断是那么荒诞。文学,特别是严肃文学,似乎从大众的视野中慢慢淡出,但是它终将拥有自己的位置,因为,总有那么一批以此为己任的作家,不停息地贡献着自己的智慧、思想、探索、勇气和洞察力。在这点上,参加此次作家会议的40余位中韩作家或有共同之处。
中韩作家互相知之甚少
中国与韩国虽同属于东亚文化圈,但两国文学交流却远没有达到应有的程度。对于中国的普通读者来说,对韩国作家的了解可能仅限于通俗文学《商道》的作者崔仁道、《菊花香》的作者金仁河等,真正能代表严肃文学水平的作家很少被关注。
在会上,有大学研究者对与会中国作家做了“韩国文学认知度调查”,记者发现,不少中国作家很少看韩国文学作品、基本不了解韩国作家。
而在与韩国与会作家的交谈中,记者也发现,韩国作家对中国文学也知之甚少。在问起知道哪些知名中国现当代作家时,提及次数最多的要属刚得了诺奖的莫言;在知识分子中,鲁迅也有较高知名度和美誉度;余华、苏童等偶有提及。
为了给中韩文学界创造更多交流的空间与机会,韩国PARADISE文化财团出资赞助每年一次的中韩作家会议,到现在已是第七届。值得一提的是,该集团的前任理事长金周荣本人也是韩国著名的作家,被称为“韩国当代伟大的故事大家”。据会议的召集人、仁荷大学韩国语言文学系教授、韩国学研究所所长洪廷善表示,这次参会的黄东奎、李时英、郑玄宗等十几位韩国作家排除了大众性、商业性,代表了韩国文学界的最高层次,“开句玩笑,要是来中国的航班出了什么事,韩国文学的半壁江山就坍塌了。”
参加会议的中国作家阵容同样堪称豪华。不仅有著名诗人舒婷、获得茅盾文学奖的小说家阿来,还有孙绍振、范小青、何立伟、李松涛、骆英、子川、赖妙宽、须一瓜、于坚、杨克、朵渔等,他们活跃在文学创作的一线。用舒婷的话来说:“他们的成就和得过的奖项,我就不多介绍了,不然要介绍到后天去。”
韩国的媒体也对这次活动投入了巨大的关注。全国发行的11家中央媒体中来了韩联社、朝鲜日报、东亚日报、中央日报等9家,崔在凤等韩国最好的文学记者也来参加了会议。
通过作品本身来对话
虽然国籍、语言、民族、风俗各有不同,但是身为作家,大家同样用文字探索着生活的意义与人性。有了这个共性,在会议期间,作家们通过文本,通过作品本身来对话,可靠而不空洞,关于文学的交流与交锋从未停止过。
年过七旬的黄东奎被称为“韩国最富盛名的诗人”,在中韩作家会议的诗歌分会场,他用韩语朗诵了中国诗人李松涛的《读史:听更鼓惊心》。陌生的语言,熟悉的诗句,正义凌然,气贯长虹,给人充满内蕴与张力的感受。
骆英的《外婆》,平静的叙述下,击中了每个人的痛点。“外婆坐在紫藤花下睡觉/她像一支老猫宁静而又气喘不已/正午的阳光下她很像院墙上的秋葫芦/枯黄干涩一点也闻不着气味”诗歌越过了个人经验、越过了群体经验,越过了语言的障碍,在本意的状态中打动了大家。
韩国诗人李时英这次被选编的诗很短,有三句,有两句。其中一首《上行》——“有多少梦破碎/知或不知 今天的上行列车 依然/哐当哐当拖着沉重的铁轮穿过汉江铁桥”给在座的诗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李时英表示,这首诗是对人生某一个瞬间的留影,带有很强的叙事性。有一次火车经过汉江铁桥时,诗人想到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来到首尔的年轻人,很多没有实现自己的理想反而沦为城市贫民,感慨于此,写下这个作品。中国女诗人安琪年轻时就到北京奋斗,对于这首诗心有戚戚焉。而于坚认为,诗中的“知或不知”在客观表达中加入主观色彩,损害了流畅性。著名评论家孙绍振则认为加入主观感受不妨事,但是翻译时若能改作“知否知否”似乎更妙。
小说分会场的作品诵读和讨论同样精彩。
中韩文学的共通与差异
经过七届的中韩作家会议以后,中韩两国作家的交流、了解和友谊日益加强。这种互相的了解的深度和广度是和其他国家的交流中从来没有的。
但是,两国作家关注的内容略有不同。韩国近现代文学开端于韩国沦为日本殖民地时期,其传统更关注集体和社会的问题,文学的重要任务一直是针对民族、社会的重大问题进行反省和批判。除此以外,韩国作家对性、自我的表达更奔放。
两国严肃文学中面临的问题也有着共通性。作为文学评论家,洪廷善教授认为,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作家本人的社会责任意识和尊严没有得到很好地坚守,对个人欲望的任意放纵取代了宏大叙事是韩国当下文学中存在的一个令人忧虑的问题。
洪教授举例道:“严肃文学作家的生活困难是现实存在的,但是对于生存困境,以何种方式打破是作家个人的选择。比如现在有的出版社,寻找每年崭露头角的文学新人,一旦发现他们有某种大众性,能够让书畅销,出版社立刻找他们签五部作品的合约。刚出道的作家,不注重自己的文学世界观有没有形成,完全沉浸在这五本小说的创作中,反而把一个新人作家的文学可能性完全毁坏掉。作家本来有可能在贫困中成长,但是很多人选择了在贫困中堕落。”
正如文学评论家南帆在主旨演讲中提到的那样:“当代文学的正常生态即是鱼龙混杂。重要的是,我们始终与当代文学站在一起,呼吸这个时代的空气,共同承担自己的命运。”
(编辑:孙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