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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路上

时间:2009年11月10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雷铁琴

    人生就像一场漂流,我们不能控制漂流的距离,但是可以选择漂流的方向,我们不能控制漂流的速度,但是可以选择从何时开始,人生就在停与走之间选择,走是为了到达另一种境界,停是为了思考人生,而把握停与走之间的距离,就是人生的大智慧。——题记

    我常想我是有家的人,不管走多远,最终都要回到家。家是最舒心最温暖的港湾,每当累了,就想回家歇一歇,每当痛苦袭击到我的脆弱,我就像一粒卑贱的草籽,像一个失去灵魂的生命,被风随意地吹到一个角落,这时我就想回家。回到我的家,就可以痛快淋漓地哭一场,待到今夜的泪水流尽之后,安静成一朵睡莲,在明天的朝阳里又会绽放出微笑,因为我们对生活不能失去热情。日子久了,家就成了心灵的避难所,成了灵魂的巢。有无数诗人吟唱过游子的思家之情:“渔灯暗,客梦回,一声声滴人心碎,孤舟五更家万里,是离人几行情泪”,家是游子梦魂萦绕的永远的岸。

    曾几何时,随着岁月的更迭和阅历的渐长,经历了一些人生的酸甜苦辣和沧海桑田,我的灵魂便像飘荡在天外的孤魂,独自体会“无言独上西楼”的世态炎凉。每天早晨上班挤上公共汽车卷入滚滚的红尘中,下班再从人群中快速地逃离,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熙熙攘攘的街市,总感到有种失落,找不到回家的路,找不到上岸歇息的船。苏东坡在惠州谪居时,有一天,在山间行走,已经十分疲劳,而离家还很远,他突然悟到:人本是大自然之子,在大自然的怀抱里,何处不能歇息?于是“心若挂钩之鱼,忽得解脱”。这正是我们或早或迟会悟到的人生真相。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万物之灵也只是万物一分子,逃不脱大自然安排的命运。人活一世,不过是到天地间走一趟罢了,人生终点是死,死总不该是人生的目的,但人生原本是一趟没有目的的旅行。人都是生命旅程的过客,只有在生活中受过痛苦磨砺的人才能从心底品味出生活的点滴况味,处在生活表面的人,永远不懂得思考,往往就是在这种忽略中远离了生活的轨道。

    生命是从出生开始的,而人生是从灵魂的漂流开始的,真正意义的人是没有家的,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栖息地。对于有些人来说是漂过许多地方,对于所有人来说是漂过岁月之河,对于我来说是在漂流的过程中过多地体会到了人生的滋味,体会到灵魂只能独行。灵魂之所以只能独行,是因为每个人只有自己寻找才能找到他的上帝,因为在最内在的精神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每个人的心灵也只有一只翅膀,不能飞翔,只能向着自己的内心世界里的信仰孤独前行。虽然我是与一个集体来旅行,可是,我知道,我的灵魂不和这个集体的灵魂在一起,孤独是一个人的寂寞,狂欢是一群人的寂寞。所以我选择了独自漂流。当缆绳放开的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我的勇敢是一种错觉,人生不可挽回的事太多,上了船正如走上人生的舞台,能把握的只剩下自己。别指望,谁能救你,这世间,没有上帝,没有事事如意,没有失去能找回来的理由,只要心阔如大海,心坚如砺石,痛苦也是一种生命的体验。闭上眼睛,我更加害怕和恐惧,完全陌生的海浪,照耀着夜晚行走的人,我再次感受到了孤独,想起了更多的事情,我害怕,害怕海浪将我吞没,害怕我再也见不到亲人,害怕这个世界一瞬间就离我而去,静静地就湮没了我一生的梦想。这时儿子定格在天空中的笑容成了我灵魂的支撑,我心中闪过一句诗:“家是一只船,在漂流中有了亲爱。”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长,还有多大的风浪,我会把握船的航向,孤独时用笔做剑,受伤时用文字取暖,因为活在人生的路上与船行在水的中央,前后都没有退路!望着茫茫的大海,我在问自己,一个人要走多远,才能到达心灵的家,一个人漂流多久,才能找到停泊的港湾,我站在痛苦拍击的岸边,遥望远方那一块我守望的麦田,我不知道离开躯体的生命,是不是还伫立在梦里的风中!正如诗人朱湘的《秋》,“宁可死个枫叶红,灿烂地狂舞天空,去追南方的鸿雁,驾着万里长风”,而我竟然死在水里,与落花一同漂去,而和我一同旅行的同伴,你们都在哪里,在黑色和白色的梦里,还有没有蓝色和紫色的记忆,如果人生真是一场骗局,我愿真实地死去!

    原来生命是两次永恒之间的一个瞬间,我突然明白,每一个活在路上的人,不管生和死都是生命的一部分,生命的终点不外乎死亡,但在生命的旅途中,我们不能因惧怕这个终点就停止漂泊。其实,每个人都在流浪着,人一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就像大海中的一滴水,注定漂泊,只不过有的人,疲倦时会落在礁石上歇脚,有的人就只能不停地漂,直到生命随死神而去,人的漂泊没有终止,漂泊是人生命的主题,谁也无法抗拒这一自然法则。人活着主要是心灵的漂泊,可以让人生也可以让人死的感情,不停地折磨着心,让心永远不得安宁,有些人以为有个温馨的家便可以没有漂泊,家只是感情的归宿,爱情只是心的天堂。在人生旅途中保持一份童趣和闲心是不容易的,如果哪一天我们只是埋头于人生中的种种事务,不再有兴致扒在车窗旁看沿途的风光,倾听内心的音乐,那时候我们就真正的老了,那样便辜负了人生这趟美好的旅行!

    请原谅我再次上路,用尽我所有的真诚,为的是寻找一个美丽的梦,不管有过多少风雨,不管有过多少荆棘,只要能找到我生命的线索,哪怕沿途有一棵弯曲的树枝挡住我的臂膀,有一根尖利的刺穿透我的胸膛,我也要感谢,感谢在这短短的一瞬,我以流浪者的歌唱完成了一生的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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