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德格玛新著读后

    今年“两会”期间，著名民族舞蹈艺术家莫德格玛送我一本她的新著《蒙古舞蹈美学鉴赏蒙汉双解词典》，说请我提意见。相交多年，说实在话，我只知舞蹈是艺术化的语言，是用肢体表达的思想情感，除了粗浅地欣赏艺术的美之外，我并不了解不同民族在舞蹈和音乐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不同的表达，怎能让身体变幻出那么多的意境。认真读后，略有体会，加之多年交往中对莫德格玛本人的了解，倒是可以写出来跟朋友们分享。

    艺术需要有思想的灵魂

    现如今从事艺术工作的人越来越多，但要说到艺术和艺术家，个人认为，艺术需要精神和思想，舞蹈需要不死的灵魂，能够为艺术提供这精神、思想和灵魂的人，才能称得上是艺术家，莫德格玛无疑是其中一位，而且是社会公认的舞蹈艺术家。有一个关于莫德格玛的珍贵镜头，令我记忆犹新：2007年2月3日，南方某市的豪华酒店里，2000余名普通工人与企业老板一起吃年夜饭共同辞旧迎新，舞台上有莫德格玛精湛的舞艺表演为工人们助兴，台下掌声阵阵……尽管她那天身体不适，但还是坚持到场。她认为，舞台就是她的岗位，为工人表演，正是人民艺术家应尽的义务。这，就是一种精神，一种艺术家的精神。

    莫德格玛出生在内蒙古察哈尔正黄旗草原上一个贫困牧民家庭，幼年经历的苦难给了她超乎常人的生命意志；1956年，年仅14岁的她离开家乡孤身到大城市求学，终于成就了她从舞者到艺术家的飞跃，她说：“因为我在用心灵舞蹈……”舞蹈演员的艺术生命是有限的，但莫德格玛用她自己的方式延续了这种生命。

    上世纪80年代，莫德格玛举办“独舞专场晚会”，从此告别了心爱的舞台。用她自己的话说：“那时真的是忍痛割爱，我必须找点事来做，来延续自己对舞蹈艺术的爱。”自那以后，莫德格玛细心梳理自己多年舞台表演的经验，她整理教材、教授学生，参加各种学术研讨会，编写中蒙文舞蹈理论专著，忙得不亦乐乎。为了办好自己创办的蒙古舞研究学习班，她查阅了大量资料，从艺术家的角度像医生一般苦心钻研《人体解剖学》等著作，联系人体各部位在舞蹈中的律动姿势、规律特点，编写出一套高水平的教材《蒙古舞蹈部位法》，指导学生们在舞蹈动作的每一个细节上精益求精。在不断探索中，莫德格玛将语言艺术和舞蹈内在规律相结合，把蒙古传统舞蹈提升到格律结构美的高度，并在教学中依此规范和定位，进而把舞蹈语汇当做研究蒙古族舞蹈美学的切入点，成功地将蒙古族舞蹈纳入到蒙古学研究领域，引起国际东方学及蒙古学家的关注。

    不同民族文化之间的借鉴和融合，都必须建立在互相沟通、理解的基础上，但由于语言文字的不同，这种沟通与理解是得之不易的。舞蹈是民族文化的一种重要载体。如今不仅蒙古族人民钟情于蒙古族舞蹈，连汉族等其他民族的艺术爱好者也都喜爱蒙古族舞蹈，但他们在学习的过程中受制于对蒙古族历史和文化传统的了解不足，因而往往在舞蹈时“形似而神不至”，总是欠缺一种舞蹈动作和音乐、人与音乐、人与动作的合一之感。难怪莫德格玛永远记得14岁时的班主任乌云开导她的话：“你以为学了舞蹈就不学别的了？你还要学文学、音乐和美术。”

    思想能在舞动中不朽

    莫德格玛的每部著作中，字里行间都跃动着舞蹈的灵魂。从其新著中可以看到大量来自田野调查获得的一手资料，其中有关诗、乐、舞三位一体艺术形式的研究资料来自于“江格尔奇”们的演唱艺术；“伯依勒格舞”的资料来自于对蒙古诸部族民间博依勒格舞的考察；“岩画舞蹈”资料则来自于对内蒙古和蒙古国岩画中的舞蹈图形的研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莫德格玛已不仅是一位成就卓著的舞蹈表演艺术家，更是一名传承中华民族文化的优秀学者。

    对中国文化的发展，莫德格玛有着一个老艺术家的独到见解，她说：“无论从文化外交的需要，还是从增强国家软实力的需要看，一个大国，保留和壮大几支在国际上叫得响、艺术水准高的艺术‘国家队’是很有必要的。一个文化大国的气派，一个国家的美好形象的展现，要有强势的国家级大型艺术团体的支撑，要有艺术素养和职业道德兼备的艺术家群，要有民族的艺术想像力。文化体制改革的最终目的，应该是壮大、增强我们的文化实力，培养一支国家荣誉感强、艺术造诣高的艺术家队伍，以民族文化艺术本身的繁荣和影响力塑造一个文化强国的姿态，而不能仅仅局限于在市场上多挣一些门票钱。”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莫德格玛在她的新著中提出“蒙古人在哪里，蒙古文化就在哪里”的观点。这个观点是十分宝贵的观点。结合笔者一直关注和从事的公共外交工作，我因此得到启发：中国人在哪里，中华文化就在哪里——中国人在哪里，就可以把公共外交开展到哪里。这就是一个舞蹈的外行人从内行人的著作中得到的宝贵经验，这就是一个舞动的灵魂给我的启发。（作者现任全国政协外事委员会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