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祥鎏 1929年出生于上海市嘉定。1951年毕业于清华大学电机系。1951年至1955年在北京市委高等学校委员会工作。1955年5月调入北京市都市规划委员会工作。50多年来一直从事北京市城市规划建设事业,历任北京市建设委员会副主任,首都规划建设委员会副主任兼秘书长,首都建筑艺术委员会主任、首都城市雕塑艺术委员会主任。1993年10月,荣获国务院颁发的对国家工程技术事业有突出贡献者的政府特殊津贴。曾任北京市第九届、第十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1997年至2003年,当选为北京书法家协会主席和北京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副主席。在此期间,对北京书协的组织建设、后勤保障、《年鉴》出版、书风引领等方面做了大量基础性工作。曾率团赴日本、新加坡进行书法交流,2001年参加由中国书协组织的赴台湾书法代表团交流活动。多年来,积极参加国内外各种书法作品展,大量作品刊载于报刊杂志,镌刻于石碑诗墙,部分作品被博物馆、纪念馆收藏。获第二届北京国际书法双年展“京华书坛耆英奖”,在“2008奥林匹克之旅书画艺术展”活动中获书法作品金奖。
近日翻看清人吴德旋《初月楼论书随笔》,其中一段评苏轼的书法云:“东坡笔力雄放,逸气横霄……要知坡公文章、气节、事事皆为第一流,余事作书,便有俯视一切之概”,其中论及气节、文章与书法的关系,使人悟到书与文、与人密不可分,即一个人的书法是文化修养的外在体现,而主导其文化修养的是精神境界。可以说,不是那样的人,就没有那样的文;不是那样的文,也就没有那样的书。这一道理,使在我读了宣祥鎏《书作集》后有了更深的感受。
宣祥鎏其人,大家都清楚,他是负责首都规划建设工作的领导干部。50年来,他为造福民众,功业卓著。他又是首都书法事业的带头人,在主持北京书协的6年间,理顺了诸多关系,调动了各方面的积极性,从而把京城的书法事业带上了健康发展的道路。他是位可敬的老干部,也是可亲的长者。这里,我仅仅谈谈从其《书作集》中得到的感受。
《书作集》中第一章“吟诵抒怀”,是本集最重要的部分。所书皆为自撰诗词联句,其内容多是对党和国家以及对国计民生各项重大事件的感怀之作,诸如奥运盛会,抗震救灾,党代会召开,香港、澳门回归,卫星发射、飞船升空,抗击“非典”等,他都是满腔热忱。至于有关规划建设的事项,他更是一咏再咏,这部分内容占了全集一半以上的篇幅,成了这本《书作集》的特色。
书法家的书作究竟要写什么?其天地是广阔的,选择是自由的。不过从书家热衷书写的内容也可以看出书家关注所在,情钟哪里,从而窥见书家精神境界的高低。从这部分内容看,宣祥鎏是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完全融入了国家的安危、民族的兴衰与人民的苦乐之中。他写这方面的内容,不是为了配合宣传,更非装潢应景,而是有感而发。试看那篇《壶口感怀》,一般书写壶口瀑布皆赞其如何壮观,而作者却更多地书写了自己深深的焦虑:“泥沙流日夜,千古不曾停。华夏资源失,沃土付飘零。剜我心头肉,伤我慈母心……”,进而祈望“千秋万代梦,黄河水变清。何时了此愿,寄望后来人”。也许水土流失涉及作者规划工作的本行,因而他本能地做出“心潮逐浪,久久难平”的强烈反应,这岂不也表明了其襟怀与境界之非同一般?再看他的一阙《八十抒怀》,其中有句“京都规划系平生,梦绕魂牵,离退还痴情”,短短数语,写尽对人民规划建设事业的一片至情,年至耄耋,情之所钟仍在于斯。看了这样的文字,我不禁肃然起敬。
这里还要说的是艺术观之高卓。孙过庭论及书法艺术功能曰:“达其情性,形其哀乐。”依我说,书法艺术其实是华夏民族抒发感情的一种独特手段,说到底,书法创作就是要抒发真情。然而当前不少“热衷”书法的人,却把它当成了追名逐利的手段,已无真情可言。这就背离了书法创作的本意。而宣祥鎏以其宽广的胸怀,丰富的阅历以及重大的社会责任感,十分清楚书法艺术与社会生活及人生追求的正确关系。我揣想,书法之于他,无非是用优美的字迹抒发自己对所钟情事物的感受,借以自娱、娱人、自励、励人,如此而已。这样,书法在他最心仪的事业上则是有力又有趣的一助。惟其如此,书法在他手里才能充分发挥其巨大的功能。“吟诵抒怀”部分的书作以及他众多的题匾、题字就是最好的证明。
再说“文”。
唐代书论大家张怀瓘有言:“论人才能,先文而后墨”,即论书首重文化修养。宣祥鎏是名牌大学理工专业出身,本不好在传统文化,诸如吟诗作赋方面苛求他,然而“吟诵抒怀”部分50篇书作,皆为自作的诗词联语,且皆有可观之处。其中韵语或四、五、七言,而四言为多,大抵言简意赅,韵律协合,气息调畅。其中对联,对仗工稳,平仄确当。最难得是他善作长联,且十分精工。如《为顾乾麟先生八十华诞题联》与《纪念北京市规划委员会、规划局成立五十周年联》两副长联,前者共116字,后者竟长达200字。从上下联总体之意的照应,到每一句、每一词语的对仗、平仄的对应,皆十分巧妙精当,读来词气畅达,一气呵成。像这类多字长联,即使是行家亦望而却步、难于措手,宣祥鎏竟作得如此驾轻就熟,这般地道讲究令人佩服。环视茫茫书界,又有几人能做得出这样的长联?又有几人如张怀瓘所称的“皆兼文墨”,而非“有墨无文”?想来可为一叹!
我想宣祥鎏能有如此扎实的文学功底,除去他自幼爱好古典诗词以及多年来潜心提高文学修养之外,还得益于他深湛的理工专业造就了他高度概括与细密分析的能力。很显然,只有具备了这两种能力,才能从宏观到微观很好地驾驭文艺创作。我想宣祥鎏文学写作上的成功向我证明了科学对艺术的重要性。
最后说说宣祥鎏的“书”。
宣祥鎏篆、隶、楷、行、草五体皆能,亦能操刀镌刻,可谓全面。其隶书筑基汉碑,又参以王遐老体式,写来清劲、舒展、闲雅、淡定。他写得最多也最好的,是行书和榜书(大字楷书)。他的榜书题匾,如“怀柔之光”、“东交民巷饭店”、“建筑大厦”、“盛福大厦”、“南银大厦”等,端稳而不失生动,协和而富有变化,圆浑中含劲利,通俗里见个性,丝毫不让当代几位题匾大家,看上去十分养眼,为市容增色不少。其行书,质实简捷、清峻洒脱,而又率性自然,实是他精神气格的外化。
其中《为北京书法年鉴题词》《“非典”颂白衣天使》《规划委员会、规划局成立五十周年双百字联》《忆顾乾麟词扇面》《顾乾麟八十华诞联》《许昌煜六十华诞联》《千江万里联》《林则徐联》《临琵琶行卷》《福寿康宁斗方》等皆为佳作,而那篇煌煌巨制《镕基赞》则更为精彩,因为笔底情深,写来轻松和悦,洋洋洒洒,一片喜气。
宣祥鎏不但学书重传统,他在继承传统中更注重自我个性的发挥。他曾书写戴复东的论书诗:“意匠如神变化生,笔端有力任纵横,须教自我胸中出,且忌随人脚不行”,这大致是他学书与创作的追求。我想一位痴迷书法的老者,只要把握了书法艺术的基本原理,与其拘泥于法度的约限,还不如按己意放手挥洒,以写出自己的“神”。宋代大家苏轼的公子叔党,为其父书作做跋说:“吾先君子岂以书自名哉!特以其至大至刚之气,发于胸中而应之以手,故不见有刻画、妩媚之态”。我读这段书论,似见宣主席真人真心。我认为,与其说他在写字不如说在写性情、写阅历,写自己多年的审美追求。当宣祥鎏80岁高寿之际,我敬祝老人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