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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书店,不该消失的人文风景

时间:2011年08月22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王新荣

    从美国第二大连锁书店Borders关闭399家店面到伦敦骚乱中连暴徒都不愿“光顾”书店;从风入松书店歇业、被两家出版社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支付拖欠书款到季风书园来福士店关张;从中宣部、新闻出版总署、住房和城乡建设部下发《关于加强城乡出版物发行网点建设的通知》到2011年《文化蓝皮书》指出人文独立书店生存现状堪忧应适当免税的建议……近一个时期,独立书店的生存困境一直是读书界关注的热点话题,并引发社会各界热议。

独立书店,不该消失的人文风景

    按照北京万圣书园创始人刘苏里的理解,独立书店应具备三点特质:一是无所依附,二是人文观照,三是持之以恒。将这三点进一步翻译,便是独立形态、独立品格、独立操作,三者缺一不可。“独立书店,因其独立所以能活。”新近出版的《独立书店,你好!》一书作者薛原则这样来评说独立书店之本。

    开一家独立书店,曾是多少读书人的梦想。但由于网络书店的极大价格优势,这个梦却变得虚幻。越来越多读者在实体书店里翻书,却以网购形式买书。“还有多少人坚守独立书店的梦呢?独立书店该怎么办?”薛原发出这样的感叹和思索。

    “在我们的时代,阅读不再是必需品”

    著名的单向街书店位于北京朝阳公园旁的蓝色港湾国际商业区。正如书店创办人许知远预想的那样,单向街二楼是海明威描写的“一间干净明亮的咖啡馆”,可供客人阅读和喝咖啡。

    3年多时间,单向街从圆明园东门内的北十二间院搬到了蓝色港湾商务区,曾经的万达分店、世纪坛分店、西海分店也都已成为历史。许知远说:“我们的困境在于这是一个大家都不读书的年代。在我们的时代,阅读不再是必需品……”

    许知远的悲哀固然指出了当下的现实,但大量独立书店或经营不善或关门大吉,一个公认的“杀手”是“网购+电子书”。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民营书业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鲍红更是形象地解释说:“想想我们自己及同事、朋友,一天有多少时间在看纸质书,又有多少时间在网上或手机上阅读?有多少时间逛书店?又有多少书是在网上书店购买的?而我们的状态不过是社会的缩影。”

    不堪重负的租金也是独立书店艰难维持的一大难题。在三里屯的北京老书虫书店里,香港大学毕业后就职于香港一家巴士公司的黄梓浚说,香港独立书店也面临危险境地。大量商厦、工厂扩建严重侵蚀独立书店的发展空间。越来越多的书店被迫选择偏僻的地点和较高的楼层以减少租金勉强维持生存,更多的则直接破产。

    “与传统人文小书店同时消失的,是一种生活态度和方式,对于一个城市来说,则更像是城市人文精神的沦丧。”薛原如是说。

    “有什么样的城市,就有什么样的独立书店。”

    独立书店作为一种公共文化空间资源,对一座城市的意义何在?薛原认为,一间独立书店就是其所在城市的一扇体现城市读书人口和城市文化的窗口。“有什么样的城市,就有什么样的独立书店。这话也可以反过来说,有什么样的独立书店,也就有什么样的城市。难以设想,一间独立书店会生存在一座缺少读书人口的城市,也难以设想,若读书人口的生存境遇捉襟见肘,这间独立书店依靠什么来存活。”

    独立书店更像城市的文化地标。营造阳光温馨阅读氛围的光合作用,放了许多桌椅供学生们看书抄书的先锋,每周末都有免费讲座活动的单向街,丰富社区文化生活的读易洞,还有“站着太累,坐吧;买书太贵,抄吧;背包太重,存吧”的西西弗……这些书店,在鲍红看来,“他们富有文化理想,致力于普及文化、学术传承,将书店营造成受人尊敬的文化场所。尽管图书销售利润很薄,员工只能解决温饱,老板只能解决小康,想要大富大贵几乎不可能,但开一家小书店仍是很多人的梦想。许多看来并不经济的小书店,却是我们物质丰富、精神自由、社会多彩的一种表现。”鲍红认为,独立书店的价值不在于商业,而在于文化。

    独立书店吸引人之处在于其独立性,它为读者提供了独立而又共享的公共空间。黄梓浚说,去“老书虫”也许并非只是为了书,而是要求得一份宁谧的心灵空间。独立书店是给“精神透一口气的地方”,可以在这片刻的安宁中诗意地栖居。

    Christian Jack,中文名叫“周澳”,是澳大利亚驻中国大使馆的一名工作人员。常泡“老书虫”的他认为,独立书店为大家提供自由交流的公共空间,使得来自不同文化背景、不同地域、不同种群的不同思想可以灵活地碰撞。大家平等地聚在一起,分享各自的知识、经验和见解。而这种自由的公共空间,是一个社会健康和谐发展的必须。

    “我始终不明白人们为什么不买书?这不是全世界最便宜的一样东西吗?你不是用吃一顿平价午餐的支付,就可得到一个美好的洞窟以及一个由此联通的完整世界吗?”单向街店员丫丫是个十足的书迷,她引用书迷们钟爱的《查令十字街84号》一书附录中的这段话来表达对阅读的热爱。她说,单向街为顾客提供享受读书的机会,无论他是买书还是坐在这里看书,当他喜欢来此光顾时,单向街的意义就体现出来了。

    北京这样独具一格的文化空间不在少数,时尚廊也是其中之一。时尚廊是书店,但也是餐厅和咖啡厅,一个集画作展售、讲座、产品发布、剧场表演、电影欣赏、摄影棚等于一体的多功能艺文空间。时尚廊宣传册扉页上写着时尚廊经理许志强的一段话:“后书店时代已经到来,图书可能在书店中仅占一小部分,到书店看看书、喝喝咖啡或者买个有意思的纪念品,将成为年轻人的一种时尚。”

    各地的独立书店到最后都成了文化地标和城市名片。薛原感慨:“独立书店最后的意义,对读书人来说,就是一个家园。书店就是读书人最好的客厅。”

    “第一关键词不是书店,而是顾客”

    接二连三的书店关张究竟是文化消亡的悲哀,还是新时代消费的必然选择?书店的多元化经营是唯一出路还是救命稻草?书店经营者们怎样才能平衡理想与现实?

    在鲍红看来,目前整个人文独立书店面临严峻的生存现实:一是读者不断分流;二是在新华书店与网络书店的不公平竞争中生存;三是经营成本不断上升。尽管如此,对于民营书业的未来,鲍红依然抱有信心。“纸书仍有许多数字阅读不可替代的地方,在一些休闲时间较为充分的西方国家,图书阅读仍很普遍并受人尊崇。只是我们过于匆忙、功利,难以体验那种内心的优雅和从容。”

    但经营书店仅有诗意是不够的。只有把诗意成功转换为生意,独立书店方能存活。龙之媒书店创办人徐智明说:“对于卖书这件事,第一关键词不是‘书店’,而是‘顾客’,顾客的需求永远是最初的起点。”书店应积极探索通过合适的方式与内容去满足客户,而不要只是被动地坐堂卖书。

    文化沙龙是单向街书店的一贯传统,也是其满足顾客多样化需求的生存之道。据单向街图书主管兼文化沙龙策划人武延平介绍,在之前的圆明园店里几乎每周都会举办文化沙龙。内容从演讲、公益画展、诗歌朗诵到纪录片放映,甚至话剧,无所不包;贾樟柯、林夕、刘小东、阿城、章怡和、翟永明、廖一梅……这些某一领域有影响的人士都曾做过单向街的沙龙嘉宾。3年多时间搞了380多场文艺沙龙。为了维持书店的正常运营,如今他们又开发新项目——格子店,卖的都是一些精致的小饰品,来补贴昂贵的房租。

    面对房租、网店和数字阅读的三重压力,独立书店都在纷纷变革图存、困兽犹斗。特点和模式,也许是独立书店的立足之本。比如家庭作坊式的“读易洞”,着力物流开发的“天地合和”,积极迎接网络潮流的“龙之媒”,以及主打艺术设计类图书和港台版书的“时尚廊”,他们都在逆境中寻找着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

    令人欣慰的是,《关于加强城乡出版物发行网点建设的通知》中,对书店的建设表示支持。新闻出版总署负责人在相关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对那些专业性的、学术性的书店,将在政策方面给予支持,让它们能够很好地经营。为了帮助实体书店,要让群众像买菜一样随手买到书。通知还重申任何地方不能挤占书店建设的城市规划,并确切指出“将城乡出版物发行网点建设纳入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纳入城市公共服务设施建设整体规划、纳入《全国文明城市测评体系》”。另外,通知还提出具体的操作措施,就是延伸基层网点、扩大销售点,加强物流配送体系建设。相关扶持政策的出台表明了政府对于城市人文书店及市民文化生活的重视。

    “新闻出版主管部门应向国家争取,对所有书店减免税收,尤其是减免大众社科书店税收。如此,不但可以推动产业发展,繁荣文化产业,还可以促进国民阅读,涵养书香社会。”因为在鲍红看来,这些社科书店存在的价值,既关系到整个大众出版的繁荣,也关乎人们精神文化生活的丰富,更维系着社会精神文明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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