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虎美玲的豫剧欧洲行

蔡曙鹏（新加坡戏曲学院院长）

    20年前，到北京参加亚洲戏剧节与学术研讨会，聆听鸿儒论艺、观赏名家汇演，至今记忆犹新。在那次盛会上，遇见了来自河南的虎美玲，她和年纪相仿的裴艳玲、白淑贤，各自演出拿手戏，获得专家与观众的激赏。

    当时，虎美玲演出的剧目是《大祭桩》。想不到20年后，竟有机会与她同去意大利合作《大祭桩》的演出。大部分演员要兼演几个角色，以一种新的方式在欧洲展现豫剧风采。这次能与豫剧续缘，得从去年在台北与河南省文化厅副厅长康洁的巧遇说起。当时康副厅长和我都是台湾豫剧团的客人。短短半小时，谈成两件事：促成去年9月在新加坡举办的当代亚洲豫剧风采汇演与叙述研讨会；在今年5月，让《大祭桩》参演意大利巴尔剧团主办的“多元文化戏剧系列”演出。

演出剧照

    经过与时任郑州市豫剧院院长虎美玲的讨论，决定由我将《大祭桩》缩编为一个90分钟的戏，并改名为《花园谋杀案》。主人翁李彦贵因为丫环春红在黄家花园被杀而蒙冤下狱。这个情节，也是戏的中心事件。意大利巴尔剧团的创办人卢卡也说，《花园谋杀案》戏名就吸引人！

    在意大利巡演的第一站是南部的美丽山城阿韦利诺。第一个早上，我们在明媚的阳光下抵达了巴尔剧团。虎美玲接受媒体访问后，马上进剧场组织排练。

    虎美玲早年拜师常香玉，《大祭桩》是其代表性剧目。可以说虎美玲较全面地继承了常派艺术的精华。因此她也希望学生连德志能努力学好常派艺术。看到学生的进步，虎美玲难掩心中欣喜，但总希望后辈能精益求精，不断进步。她对小连说：“‘哭楼’是重点唱段之一。具体内容是黄桂英对父亲攀权贵、丧天良、借刀杀人的愤慨与怨恨，更因为自己吩咐春红半夜到花园赠送银钱给李彦贵，导致她莫名其妙被杀害，又让李彦贵蒙上不白之冤。对此，黄桂英是又悔恨又气恼。你要理解黄桂英此刻的伤与痛、怒与愤，同时又有一种无奈。情绪上的错综复杂，要在唱中表现出来。”

    首场演出，座无虚席，观众热烈的掌声久久不息。虎美玲谢幕时非常激动：“虽然语言不通，但大家看懂了我们豫剧。这是一次有重大意义的交流。”卢卡回应道：“是你们以精湛的艺术讲述了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很神奇！演员们的表演和服装太美了。”

    第二站是萨利诺大学。这所在坎帕尼亚山区的大学，四周是郁郁葱葱的青山，在蓝天白云下，空气清新，环境特别好。演出前，虎美玲穿上了练功衣走圆场、练水袖。练完功她又吊嗓子。正是她的常练、苦练，练就了她台上一举一动的轻松自如。虎美玲这种毫不懈怠练功的毅力，正是许多年轻演员应该学习的。这场演出，来了几位“意外的客人”。意大利剧协主席桂多先生，从离萨利诺大学500公里外的北部城市赶来看戏。他看完戏后，激动地走上舞台亲切地会见了演员，与演员们合影留念，并对台上的演员及台下的观众进行了长达20分钟的讲话。桂多先生连说：“不虚此行，不虚此行！这台戏演技精湛、色彩艳丽、功力深厚，非常好，非常好！”意大利著名演员玛讷从罗马开了3小时的车，并带着来自秘鲁、墨西哥和西班牙的画家、舞台美术师来看豫剧。她对卢卡说：“你要多办这样的演出，让我们多了解中国戏曲！”萨利诺大学戏剧系的学生对翟明霞和王雪鹏表演的把子功很感兴趣，也想试试。桂多先生说：“如果你们要学中国戏曲的开打，达到这个程度，没有三五年的功夫是不行的。”

    第三场演出在那不勒斯市中心一个以演出实验剧为主的剧场进行。为了让学生锻炼，虎美玲决定让小连演全场。艺术总监卡罗杰萨多看完演出后情不自禁地向虎美玲行个礼，说：“豫剧很有特点，演员太棒了。在情绪激昂时唱得那么快、那么多字，像是在唱，又像是在说话，如泣如诉,很有戏剧的爆发力！我们西洋歌剧也有这样的表现方式，我听得过瘾！”当晚那不勒斯大学的一些师生也来看戏。因为有意大利文的翻译投射在舞台上方，他们看得明明白白。其中有一位教授说：“你们的戏，有些角色重复叙事，从西方戏剧的角度看，认为会拖慢戏的节奏，但我们看戏时没有这个感觉。这些重复叙事，其实也是用来抒发角色的感情，强化人物的个性表现。黄桂英见到未曾谋面的婆母时，她把观众已经知道的事情唱了一遍，最后又唱出，‘不顾丑，不顾羞！不顾风吹雨打冷飕飕，也不顾爹爹将俺打，也不顾闺门女未上头，抛头露面苏州走去祭桩啊’。这样我们就更了解黄桂英对李彦贵的情深意重。”

    意大利演出结束后，郑州市豫剧院又续程北上到奥地利参加由孔子学院组织的演出，虎美玲柔肠百转的唱段、出神入化的水袖功、行云流水的圆场步，赢得阵阵雷鸣般的掌声。

    在返回中国的飞机上，虎美玲说：“我们相识20年，第一次合作，走万里路。这是缘分啊。”我说：“这是新加坡亚太艺网和郑州市豫剧院的第一次合作，也是一次在异文化地区传播中华戏曲的艺术之旅。今后，我们要再一起创造新机会，让河南豫剧在海外花开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