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研哉为无印良品设计的这张海报一望无垠，只有渺小的人、地平线和“无印良品”4个字。地球、人类……一切尽在不言中，无印良品所蕴涵的品牌精神一目了然。这张海报是用相机拍出来的：原研哉及其团队走遍世界各地，在南美洲玻利维亚的乌尤尼盐湖找到这心仪的地平线。无怪乎，原研哉的设计所经之处，崭新的地平线总会被发现并拓展。

    日本平面设计界领军人物原研哉的大型个展“设计的设计——原研哉贰零壹壹中国展”近日在北京天安时间当代艺术中心举行，这个筹备近3年、占地近2000平方米的展览，是国内首次以设计品实物与图书文献呈现原研哉及其所处时代的日本设计文化。

    此次展览的举办，在北京掀起了一阵日本设计风，引得观众无数。原研哉还先后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中央美术学院、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作了3场演讲，每场讲座皆“人满为患”。说话声音很小、语速很慢、还有很多手势的原研哉接连道出了他的设计思维与创作心境。

    “将已知事物陌生化”

    原研哉的作品，严谨有序，精致从容，从中你可以感受到原初质朴之美。“当最好的设计发挥功能时，设计本身就看不到了，这就是设计的本质发挥到了极致。”原研哉认为自己做的是一种“信息传达”的工作，重点在于如何以自然适当的信息，将产品的特质和信息慢慢渗透到人们的心中。

    他的代表作品“梅田医院标识系统”几乎成为VI设计的一个经典之作。梅田医院是家母婴医院，该医院的最大不同是它的所有标识本身都是用白色的纯棉布做成的，由于布料的质地非常柔软，所以表达出柔和的空间感受，这不仅能给孕妇和孩子以良好的印象而且能消除受众的紧张感，使医院也变得有亲和力。此外，用白布做成的标识很容易弄脏，因此所有标识都被设计成像袜子一样，可以脱下来清洗。这样一来便传达了一种信息：这家医院经常清洗容易脏的东西。原研哉在“梅田医院标识系统”设计中反映了触觉在视觉传达中的可能性。

    原研哉说“将已知事物陌生化，更是一种创造”，他推崇“重新设计”，即重新面对自己身边的日常生活，从为人熟知的事物中寻求现代设计的真谛，给日常生活用品赋予新的生命。2000年，他召集30多位活跃在日本设计界的创意人士对已经存在的生活物品进行再设计，涉及的物品包括卷纸、火柴、茶包、捕蟑盒、尿不湿、图章等。原研哉在这次设计成果中，印象最深刻的是建筑师坂茂的作品——卷筒卫生纸。这种卫生纸中间的芯是四角形的，所以卫生纸卷上去的方式也是四角形的。“当你拉扯四角形的纸卷的时候，阻力会让你的动作变得不便，于是被提醒要环保，节省用纸。”原研哉介绍说。

    无印良品之“空”想

    原研哉多年来以一双无视外部世界飞速发展变化的眼睛面对“日常生活”，用谦虚但同时尖锐的目光寻找其设计被需要的所在。他的设计作品显现出不落陈规的清新。其最为人所知的是无印良品的艺术总监工作，他在设计中寻觅“白”与“空”的境界，提倡质朴的生活方式，一再追寻设计的意义和本质，他说：“设计到底是什么？在我看来与其说是在制造物品，不如说是发现生活的智慧。”

    从某种程度上，无印良品在全球范围扮演了日本美学传播者的角色。原研哉说，设计的很多理念来源于西方，他也从西方设计中学到了很多东西，但“我们不能只是单纯地学习，还要变成自己的东西，用以改变世界。我关注的就是具有日本特质的东西如何融入并改变这个世界”。他认为，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日本就像是一个空的容器，因为空，才容纳得下东西，从世界各国汲取了很多营养。而无印良品所要表达的就是一种“空”的理念，并用“虚空”去对抗世界的繁复与精彩。

    “无印良品诞生于30多年前的日本泡沫经济时代，那时大家崇尚的是奢华和繁复，无印良品和当时人们的想法完全相反，它用‘空’而具有美感的东西，唤起一种新的审美意识。当时很多人认为我们的东西就是‘无设计’，实际上我们并不是没有设计，而是把虚空的理念融入到产品设计当中，让很多产品显得内敛。”原研哉说。事实证明，无印良品所发明的新的审美意识，已受到人们的推崇，这才使得最初只有40种商品的无印良品，发展到现在的7000多种。

    “我们所追求的，是跟流行趋势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才可以走在流行的最前端。因为如果你总是跟流行保持同一个步调的话，马上你就会被淘汰。”原研哉告诉中国设计师，做设计不应该只看短期反应，而应着眼于长远的教育性理想，这样市场的品位、大众对设计的感受性才会不断地提升，社会才会了解设计意义的所在，设计师也会有更大的发挥。这也是一个相互影响的良性循环。

    越了解世界就更珍视自己的文化

    尽管原研哉的此次展览在7月15日就要画上终止符，但他认真而深邃的设计思考想必会给人们留下久久的启迪。记者在观看展览时感觉最意味深长的是他研究设计的意大利面——“<”字形的空心粉，让面条表面积增加一倍，这能蘸到更多更浓郁的汤汁……对于面临原创危机的中国设计来说，认真思索邻国经验有重要的现实意义。针对中国民众不“感冒”中国本土原创设计，而甘愿依赖一些国外设计，以及中国设计师蜂拥出国深造的现象，原研哉说：“从我的经验来看，每个国家都会经历这样的过程，就是国民会不断地出去看世界。但当你越来越了解整个世界时，就会反思自己的国家，从而了解自己国家的魅力，更加珍视自己的文化。这是发展中必经的过程。100多年前日本也和现在的中国一样，但现在日本的年轻人已经发现了自己文化的魅力与独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