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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洛勇:在东西方两个不同的舞台上

时间:2009年08月07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张薇

    近日,有关王洛勇即将在电视剧《杨贵妃秘史》中出演“诗仙”李白的消息被各路传媒炒得火热,然而谈及最近在国内的演出和创作时,王洛勇似乎还是更钟情于前不久刚刚落幕于国家大剧院的《简爱》。这位第一个登上美国百老汇的亚洲人,曾经以6年连续主演2478场名剧《西贡小姐》而蜚声国际,成就了一段“百老汇的百年奇迹”,此后他渐离舞台,频频亮相荧屏。“此次受邀回国参演《简爱》,感慨很多,最大的感受就是中国戏剧演出市场的变化。去国又归国,在东西方不同的舞台上体验观察,王洛勇的视野变得深邃开阔,他一直怀揣的梦想也渐趋清晰明朗:“让中国优秀的文化艺术真正融入国际强势文化之中。”

    “想痛痛快快地做一回演员!”

    王洛勇的艺术道路从中国传统文化起步。从小喜欢“翻跟斗”的王洛勇,11岁离家去湖北十堰市的一所戏曲学校学习京剧。5年的时间学武生,摸爬滚打,耍刀弄枪,打下最初的舞台演出基础。在一次演出《龙江颂》的时候,王洛勇不慎受伤,再加之正在“倒仓”,养伤半年之后,王洛勇结束了短暂的京剧演出生涯。

    之后,王洛勇又开始着迷于乐器,17岁的他去武汉音乐学院主修法国号,毕业后当了一名“洋吹鼓手”,但这仍然不是他最终的归宿,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劳伦斯·奥利弗主演的电影《王子复仇记》,“真是过瘾,总想着有一天我也痛痛快快地做一回演员,念出那些令人激动的台词。”王洛勇感觉到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

    于是他干脆“杀到北京”,试图圆他的演员梦。“北京电影学院不招生,中央戏剧学院招生已结束,报考解放军艺术学院结果连初试也没通过。”王洛勇的热情遭遇了一次挫折,他开始潜心读书,“1980年到1981年一年的时间,我带着自责和羞愧好好地补课,受益匪浅。”

    1982年,上海戏剧学院在武汉招生,王洛勇接到妈妈从上海寄来的招生简章后,坐了一夜火车,18个小时没吃饭,从十堰赶到武汉时,招生的教授们都准备返回上海了。“我对考官说给我一分钟的时间,让我念一段独白。”考官给了他机会。一段独白念完,王洛勇感觉考场的气氛发生了改变,考官对这位姗姗来迟的考生发生了兴趣,又给他一道题目让他即兴表演。最终,王洛勇通过了初试、复试,考入上海戏剧学院。“这件事给我的启发就是,别人对你说‘不’,我偏偏不认这个‘不’字,要去争取,同时要把自己的功课做好。”这一信条每每在王洛勇人生的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1985年,王洛勇从上海戏剧学院毕业后留校任教,但渴望做演员的他,每次走进课堂心里就感到空荡荡的。同年11月,他获得一次机会随中国戏剧代表团到欧洲参加莎士比亚表演节。在法国、比利时巡回表演的一个来月里,他带队演出了《哈姆雷特》、《罗密欧与朱丽叶》等剧目。他出演的《哈姆莱特》也获得好评,竟然有外国剧团鼓动他出国深造,令他大感意外又深受鼓舞。回国后,王洛勇果然接到邀请,去美国留学读书,圆他心里的演员梦。

    “我……我其实早该来了!”

    美国之行并不顺利,王洛勇因英语水平太低没有通过考试。他一度想回国,但美国的朋友鼓励他留下来,并为他在一出名为《小精灵》的舞台剧中设计了角色,让他出演。之后,他又得到在舞台剧《国王与我》中演出的机会。

    一天演出完毕,两个观众到后台向剧组表示祝贺,又特意找到王洛勇,说:“《国王与我》我们看过好多遍了,今天是第一次看亚洲人演国王的角色,尽管我们听出你的口音,但丝毫没有使你的表演逊色!”在相互交流中,王洛勇向他们说明了自己求学未成的遭遇。“那你愿意到我们学校来吗?”来访者说,“我们是波士顿大学的,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就让表演系的教授先来看看你的表演。”王洛勇喜出望外。几天后,教授们来看他的表演,进行了两次面试之后,获得肯定。波士顿大学表演系史无前例地收下了第一个语言不过关的研究生。

    1990年,王洛勇在西雅图演出《蝴蝶君》,好评如潮。《蝴蝶君》的导演看中王洛勇的表演才华,认为他应该有更宽阔的舞台,应该去百老汇创造辉煌,他建议王洛勇去看一看《西贡小姐》的演出,“说不定有好的机会等着你!”

    《西贡小姐》是投资1000万美元的大制作,现代科技与艺术的完美结合。舞台下有50部发电机,音响效果、灯光变化、场景切换全部由电脑控制;舞台上行驶卡迪拉克豪华轿车,半空中盘旋军用飞机,场面宏伟,王洛勇看过之后拍案叫绝。他跃跃欲试,他竟然想演《西贡小姐》的皮条客,那是这出戏的男主角。

    看过第二场《西贡小姐》的演出之后,王洛勇给《西贡小姐》的舞台监督打去电话,表达自己的愿望,舞台监督对这位亚洲演员的英语水平表示怀疑。“你相不相信奇迹?只要我能出现在《西贡小姐》的舞台上,我的英语就一定比台上所有的亚裔演员好。”王洛勇说。舞台监督笑了,他同意王洛勇到剧院委托的导演公司去面试。

    对于一位毛遂自荐的亚洲演员的表演,导演没有任何期待,他开始告诉王洛勇,就是中国家喻户晓的费翔在《西贡小姐》中也只担任合唱队里的普通演员,甚至在说明书中都不会出现他的名字。然后,导演翻阅《纽约时报》,对王洛勇不再理睬。王洛勇想起身离去,但毕竟不甘心,他走到排练场的中央表演起皮条客的那段独唱和独舞。

    随着王洛勇的表演越来越投入,导演的眼睛睁大,身子坐直,没等表演结束,他站了起来。“请问,你看过多少场《西贡小姐》的演出?”“两场。”“什么?只看过两场,难以置信!”“假如你接触中国人的范围不局限在唐人街的中国餐馆,你也许就不会觉得奇怪了!”导演对王洛勇刮目相看。他当场帮助王洛勇改正了表演中的一些不足,一个小时之后,导演笑着说:“再教下去,我就要收费了!如果你真的想在舞台上夺得皮条客这个角色,你还需要进一步艰苦训练。小伙子,再准备苦练个两三年吧!祝你好运!”

    从此,王洛勇开始了严格的训练。他以每小时150美元的学费请语言专家矫正他的语调。专家为王洛勇设计了一种口型软木,放在他的嘴里,以改变他发音时的肌肉牵动和口型开合。不久,软木塞改为硬木塞,但硬木塞也很快磨损变圆。后来王洛勇看到两块石头,和口型木塞极为相近,他索性将石头放在嘴里练习,每天要放在嘴里不少于4小时。“直到现在,这两块石头一直放在我化妆间的台子上,以激励自己。”王洛勇将这看作是对精卫衔石填海精神的吸取。

    在此期间,他一次又一次地去百老汇应试皮条客这一角色。从1990年底到1994年,在长达4年的时间里,王洛勇一共去应试了7次。1995年,王洛勇在旧金山参加《女战士》的演出,在此期间,他又第八次前去应试。《西贡小姐》的老板卡玛朗玛基塔兹坐镇,王洛勇感觉这一次发挥得最为出色。演完之后,老板不置可否,王洛勇继续回去演出《女战士》,心想:又是一次失败的面试。

    几天之后,卡玛朗玛基塔兹带着《西贡小姐》的总导演、音乐指挥、舞蹈编导、舞台监督出现在旧金山《女战士》的演出现场。回到纽约之后,卡玛朗玛基塔兹突然给王洛勇打来电话,请他到百老汇剧院来:“下一个男主角就是你了!到我们百老汇来吧,怎么样?”“我……我其实早该来了!”老板在电话里大笑,王洛勇却哭了。

    1995年5月30日,王洛勇签订了由他担任《西贡小姐》第一男主角的合同。这是自《西贡小姐》在纽约百老汇演出5年以来的第一个亚裔的男主角,也是中国演员有史以来第一次在百老汇的舞台上担任主角。7月4日,首场演出,王洛勇在台上的演出几近疯狂,观众如痴如醉,毫不吝啬地给了他多达20次的掌声。

    王洛勇成功了,他的成功被称为“百老汇的百年奇迹”。

    “舞台表演永远是我的向往!”

    一个东方人在西方舞台上的成功总要付出代价,“按照百老汇的惯例,每12年推一出亚洲戏,《国王与我》《蝴蝶君》《西贡小姐》就是其中的代表,这样的周期给演员的表演带来了局限。”王洛勇说,“而且,大多东方人的舞台形象不好,带有西方对东方的偏见。”

    王洛勇在美国电视连续剧《第三观察》中曾饰演一位保守的东方父亲,顽固、迷信,凡事喜欢烧香拜佛。有一次,王洛勇接刚上二年级的女儿放学回家,一路上女儿对他不理不睬。王洛勇很纳闷,问女儿怎么回事?女儿说:“全校同学都嘲笑你演出的戏,那个顽固又迷信的老腐朽!”王洛勇听了心里一惊。

    王洛勇开始思考自己到美国的初衷:把中国优秀的文化介绍到西方,让西方观众正确认识、了解、欣赏并接受中国文化。实际上,这些年他为此做了不少努力,一方面他为音乐剧《猫》等西方戏剧登上中国舞台做了不少努力,另一方面他又将中国优秀的话剧翻译成英文推介到西方,《狗儿爷涅槃》的成功翻译,曾经让西方戏剧界惊叹于中国的戏剧成就。但这一次王洛勇觉得应该退出《第三观察》之类的演出了,“我不能助长西方人对中国人的偏见。”

    就在这时,中央电视台邀请王洛勇回国演出,他二话没说回到中国,开始在《生死卧底》、《林海雪原》等电视剧中担任主要角色。“在美国的这些年我虽然也经常回国,但都来去匆匆,这一次回来发现国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回国对我来说又是一次新的学习。”王洛勇说。

    舞台表演仍然是王洛勇的最爱,在舞台上他有一种归属感:“我喜欢与观众一起摸索的表演感觉,舞台表演永远是我的向往!”“百老汇的百年奇迹”在中国舞台上正在续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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