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5日至10日，一年一度的北京图书订货会在中国国际展览中心举行。作为国内书界2009年度首个大型图书交易盛会，现场的气氛似乎并未受金融危机与寒冬的影响，依旧人潮涌动，场面火热。在订货会期间，北京图书订货会组委会继续举办了“全国作品版权交易会”，并委托了中华版权代理总公司承办此项工作。版权交易会中，相继有“民营书业，促出版产业繁荣发展”专场、“网络出版，帮草根作家成名”专场、“畅销书策划与营销”专场、“版权贸易与走出去战略”专场等。这些活动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即借助图书订货会的东风进一步推动优秀作品的广泛传播，促进出版业及相关产业的繁荣发展，加强（书稿）著作权人与各类作品使用者之间的联系，搭建作者与出版社等相关作品使用者的版权交易平台。但在这个过程中，众多国内外的作家、出版代理人对记者表示，要推动中国图书版权交易的发展，中国的出版业正面临着一个发展的瓶颈，即不规范发展所带来的诚信危机。他们说，危机固然存在，但同时中国的图书版权交易也面临着发展的转机，因为已经有不少发展良好的出版社渴望更加规范化的经营，出版业已经在孕育诚信、规范发展的强烈愿望和实践。记者就此话题采访了中国版权保护协会法律部副主任来斌。

    记者：请您介绍一下当前一些出版单位在版权交流方面未能完全做到诚信的相关情况。

    来斌：诚信的缺失，体现在出版业方方面面，从支付版税到发行结算，从假冒名家到低级的跟风仿冒出版，从封面装帧的不正当竞争到过分夸大的宣传，都在不同程度上存在诚信缺失的现象。要恢复诚信，规范运营非常重要。

    因为长期从事版权保护和版权贸易工作，所以我感受到的海外权利人对出版业在版权贸易中不诚信行为的不满更多一些。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海外权利人所面临的问题及他们与国内出版社之间的矛盾将来也会成为国内权利人所要面对的问题。不解决这一问题，国内出版社也难以走上规范化发展的道路。我们必须认识到不规范管理带来的危害及优质版权资源向诚信运营的出版单位集中的重要性。

    记者：为了保护自己的版权收益，海外权利人一般会采取哪些措施？

    来斌：海外权利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得到自己期望的版税，尝试过许多方法。他们的方法一是只要一本书有多家大陆出版单位想要，他们就尽量开高价，要高版税率、高预付金、高首印数，谁只要一次性给的数量高，版权就授予谁，至于是不是能有后续版税，他们并不乐观。

    另一个方法就是强制要求加贴防伪标识。拥有出版资源较多的海外出版机构在这方面进行了一些尝试，但也遇到了许多问题。比如有一家出版社接受了加贴防伪标识的要求，从而获得授权出版一家海外大出版机构的图书，但新书一上市，市场上就出现了没有防伪标识的书。海外权利人找到这家出版社，出版社承认是他们出的书，但是说只是在很少量的书上印刷厂工人忘了贴防伪标识。虽然这家海外出版机构认定是这个出版社明目张胆违约，故意隐瞒印数，但考虑到维权成本太高，只好不了了之。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结果，我想有可能是因为海外出版机构在要求出版社接受贴防伪标识的时候，没有在授权合同中预先强调贴防伪标识是授权的一项最重要且必须实施的条件，也没有同时设计一旦出现违约时低成本维权的可操作条款，另外没有在授权合同中预先约定，如果出现这样的违约将给以一定形式的曝光等配套措施。这些都导致加贴防伪标识这种维权方式并没有普遍实施。

    记者：这种缺乏诚信的状态如果没有得到有效遏制，会对我国对外图书版权交流方面带来哪些危害？

    来斌：第一，会造成海外权利人对我们的诚信感越来越差。海外权利人从自己的经验出发，认为首印印数相对于大陆市场而言是很小的，按照正常的图书营销规律，还会有二刷、三刷甚至更多。但往往他们只会拿到首版版税，甚至只能及时全额拿到预付金。这使海外权利人对我们出版业的诚信产生越来越负面的印象。即便买到版权的出版机构确实只印销了首印数甚至低于首印数的量，仍然得不到海外权利人的信任。这就导致同一海外权利人的下一本书，只有在没有第三方报价或更高报价的情况下，他才会选择继续合作。

    第二，造成海外权利人对版税率、预付金和首印数报价越来越高，不到确实没人买的时候，绝不轻易降低要求，而且往往要求不按实际销量结算版税，而是要按首印数结算版税，这使得大陆出版机构不但谈判起来越来越难，而且承担的风险越来越高。毕竟我们的传统图书市场与十年前甚至五年前已经有天壤之别了，一般图书能印销个三五万册就很不错了，能印销个十万八万册已经是非常令人满意的业绩了。如果继续恶性循环下去，越是竞价阶段感觉好的外版书，出价越会被抬高，大陆出版机构承担的风险也会越来越高。

    第三，造成操作较为规范、稳健，希望能和海外权利人共担风险共享收益的出版机构望而却步。这将导致好的海外选题资源不能向规范、稳健、诚信的出版机构集中。这也造成讲诚信的出版机构无法得到更多海外权利人的了解和认识。由于讲诚信的出版机构更多想到的是市场风险和如何按照约定支付最起码的首版版税，因此，在无序竞争面前，他们并不具有优势，海外权利人也就无法更多地了解他们，从而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第四，导致海外权利人的代理人放弃为海外权利人寻找、培养最合适的、长期的合作方的努力，甚至采取竞价的方式进一步抬高预付金、版税率和首版印数。绝大多数的海外权利人是通过他们的代理人进行版权贸易的，海外权利人对我们出版业的认识和大多数出版机构在诚信方面的缺失，逼迫海外权利人的代理人会更多地选择竞价的方式确定合作方，在风险控制还没有成为我们出版机构较为普遍的主要决策依据的情况下，这样的做法将产生另一个恶性循环。

    记者：对于这种状况，应该采取什么措施加以改变呢？

    来斌：随着我们出版机构管理水平和风险意识的提高，随着越来越多的出版机构希望出版市场能够有序、规范竞争，随着越来越多的出版机构认识到规范、诚信出版是取得优质选题的有效手段并开始实践，我感觉到在版权贸易方面重造诚信似乎并不是一个遥远的梦。要想解决版权贸易中的诚信问题，最根本的是需要加强法制和制度建设，同时还应该推动一些具体的措施加速这一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