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的足迹踏遍祖国山河（版画）

　太行的山啊 太行的水（版画）

　　新中国的成立，让我国的新兴版画运动，走过在压迫中萌芽、在战斗中成长的岁月，步入了一个表现祖国和平建设的新时期。因此，描绘人民劳动和建设的图景、表现祖国山河的壮丽和秀美，便成了版画艺术家们所肩负的光荣的社会职责。莫测便是在这一时期脱颖而出、屹立于艺坛的一位风景版画大家，也是中国藏书票艺术的积极倡导者和中国藏书票研究会的发起人之一。

　　在新中国成立之前的新兴木刻中，风景画是很少的。直到1955年3月“全国第二届美术展览会”时，风景之作才有了明显的增加。不过，当时也有异议者认为：“风景画不是战斗的艺术”，“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在同年5月召开的中国美协第一届理事会第二次会议中，还引发了对风景画的研讨和争议。周扬同志所作的结论是：“我们需要有更多更好的风景画。我们的风景画要能够反映出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面貌，唤起我们心中对于祖国山河的无限的爱的情感。”因此，这次会议之后，我国的风景画有了迅猛的发展。上世纪50年代后期和60年代，版画方面相继涌现了四川画派、北大荒画派和江苏水印画派，丰中铁、晁楣、黄丕谟等均有不少风景名作。但总体观之是套色之作多而黑白之作较少。独有莫测是黑白和套色兼善，二者齐头并进。改革开放以来，版画家们多热衷于技法的追新、版种的拓展、工艺的精妙和色彩的变幻，而莫测虽不弃套色，更坚持在一个显然被冷落的角落，开拓着自己的表现领域——那是一个“美妙无比涵盖于黑白幻化的世界”（晁楣语）。

　　莫测1928年出生于江苏洪泽湖边的盱眙县，少爱艺术，然入学无门，1948年投身于革命。新中国成立后，他长期从事水利电力工作，业余以画笔和刻刀来表达他内心的微笑和对生活的热爱。1956年7月26日，人民日报发表了他的套色木刻《拿鱼》，由此他一举成名。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他有大量作品问世，多达500余幅，并曾荣获“鲁迅版画奖”。

　　由于工作之需，莫测常深入水利建设工地，足迹踏遍祖国南北，他的人生道路和艺术生涯便与水结下了不解之缘。诗人艾青赞他为“水的歌手”。版画家晁楣说：“水，几乎成了莫测版画艺术的生命线。”他自己则坦陈：“我爱版画，我爱水。我致力于用木刻版画来反映水，反映与水有联系的事物，反映和水有关系的社会生活。”由此可见，莫测是一位以表现水为中心的抒情风景版画家。

　　没有代表作的艺术家是不会成名的，不能连续不断地推出代表作的画家，是不会成为大家和大师的。莫测套色版画的代表作，除《拿鱼》外，尚有《啊！我们的绿色高原》和《月上东山》等。黑白版画的代表作则有《江畔》、《水乡印象》、《峡江春闹》、《相会在朝霞里》和《大地音符》以及《长江三峡——巫峡》等。

　　在我看来，莫测的作品具有以下几个方面的特点。

　　其一，生活气息浓郁，黑白之美强烈。

　　虽然他较少刻画人物，但所作风景都是山河新貌，是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的复合。他的成名作《拿鱼》，刻画了洪泽湖畔打鱼人家的生活，画面阳光灿烂，波光粼粼，一对夫妻划船前行，以鱼鹰捕鱼，辛勤劳作，作品独具乡土情味和地域特色，从而具有了长久的艺术生命力。

　　鲁迅说：“木刻究以黑白为正宗”。但是，黑与白是色度对比的两极，仅以这两色的对比、组合、衬托和照应来表现五彩缤纷的大千世界，其难度之大是令人咋舌和缩手缩脚的。而莫测恰是在这种极限地带探索艺术表现规律、施展艺术天才的大家。《江畔》中，他用大片的黑色表现水，而沙滩和船只都是白的，这种黑白对比的反常处理，不仅增添了作品的形式美感，更突出了形象思维和概念。让人不由感慨，成功的黑白之作，往往比套色之作更加别开生面。自然，莫测也有用白来表现水的作品，最具代表性的是《水乡印象》。其意象不是“古道、西风、瘦马”般的悲凉，而是“小桥、流水、人家”般的安谧。作者仅在画面河口刻了几只小船，示意观者：那围绕古镇民居的白色都是水呀！其艺术表现手法简洁又含蓄。这也说明莫测的版画构图多变、技法多变。他力避与他人类同，也不与自己的过去相类，幅幅有新意。他是艺术创新的能手，这在重复创作成风的当下画坛，实属难得。

　　其二，抒情特色鲜明，刻线巧夺天工。

　　刻线之美是莫测风景版画的又一特色。版画大家古元曾评价说：“你大胆使用单行复线构成画面，增加了黑白版画不易表达的那种烟雨迷蒙的意境。《峡江春闹》就融合了中国山水画的审美情趣，成为你独特的技法和特色。”从1983年的《平林漠漠》起，他就大量运用平行横线表现山水、云层等物象。这种技法在《烟雨漓江》、《水泊炳灵寺》、《黄浦江》、《开发黄河又一曲》等许多作品中，均可一眼而见。但最能代表他横线艺术功力的，就是《峡江春闹》，它再现了长江三峡群峰叠嶂的雄伟气势，雾霭迷茫的诗情画意。

　　除此而外，莫测还独创了一种光环式的辐射圆线，来增添画面的意境美。《逆光》、《旭日》等都是，而以《相会在朝霞里》最具诗情画意。画面中，来自不同方向的赶牛人（一男一女）相会了，洋溢着一种令人欣慰的幸福感。在多变的排线中，增添圆线，让人感受到阳光的灿烂、节奏的跳动和旋律的回荡。莫测版画刀法的表现功能，达到如此淋漓尽致的地步，在现代版画史中，是独树一帜的。

　　其三，艺术魅力感人，装饰之美独特。

　　莫测的许多风景版画都带有浓浓的装饰风格。其装饰效果少数来自夸张变形，更主要的是来自画面构图的节奏感、物象造型的图案化以及景物布局的呼应性。这方面的代表作，当推套色之作《啊！我们的绿色高原》和《月上东山》；黑白之作则是《两只羊》和《大地音符》。在《啊！我们的绿色高原》中，那黄色的弧线装饰，富有韵律感，近处的牛只和远处的羊群形成呼应，男女主人公的服饰更具装饰美感。黑白版画《两只羊》，显然是既夸张又变形，其图案化和工艺性分明是来自民间草编的启示。羊身的锯齿形刻线宽窄有别，从而营造出左羊为白、右羊为黑的艺术效果，丰富了作品的装饰感。

　　莫测虽不是科班出身，还常常自谦是“业余”画家，然而艾青赞扬他，古元器重他，他的作品吸引了国内外的无数“粉丝”。之所以成为大家，莫测靠的是天分和勤奋，靠的是长期、艰苦、踏实的艺术劳动。他清新、宁静、和谐和秀美的精品力作，构建了一个版画世界中的美丽中国，确立了他在我国现代版画史中抒情风景版画大家的艺术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