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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新锐的“狂欢”[王诗戈]

时间:2011年11月30日 来源: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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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诗戈
一 
 一段时间以来,国内几家重要的摄影机构和媒体铺就了一块“新锐”的广场,一时间好不热闹,到现在,竟感觉人头攒动,新锐仿佛无处不在了。新锐本属于广场,那里有自由的生命意识和恣肆的创作激情,与新锐身上的朝气、锐气同属一路。广场的气质也就是新锐的气质,而离了狂欢的广场,不叫广场——现在广场有了,新锐们的狂欢呢?
  狂欢是扮相千奇百怪姿态五花八门的派对,是情绪和欲望无遮无拦的喷薄。那是一个“人向自身回归”(前苏联思想家兼文学批评家巴赫金语)的时刻。眼下这广场上的新锐们,尽情尽兴者有之,一板一眼走正步者竟也有之。君不见,新锐凸显之际,新的一轮跟风潮已然形成?!以景观摄影为例,一批优秀作品固然具备较为成熟的语言表达与切入现实的力度,但数量众多的作品依旧停留在图解表象与粗浅模仿的层面上。当初景观摄影的兴起并非源于权威话语的倡导,而是得益于一批自觉的摄影师真诚而严肃的努力,但当景观摄影被套上越来越眩目的光环时,其作品中投机、矫情,面色苍白的一面是否会有所显现呢。一哄而上拍“景观”,和扎堆去西藏、婺源、坝上、元阳同出一辙,恐怕是变成身居广场心仪庙堂罢了。

  好的摄影,在秉性上有一点与狂欢相类:回归本真自我。无论是趋向艺术的摄影还是趋向社会的摄影,归根结底,都必须同作者的心灵发生关联。好的摄影是向内看的,而不是目光朝外的。因此好的摄影通常是独立的,而不是依从的,是坚定的,而不是游移的。就摄影的本体价值而言,主题跟风、题材跟风的摄影必然有其“反摄影”的一面。正是在这个交锋的节点上生发出新锐的意义。然而,放眼看去,习惯性的跟从同样不乏其人,只不过换成了类型跟风而已。
  甫一模仿,便已是站在狂欢的反面。巴赫金常言:“在广场上充满了一种特殊的言语,不拘形迹的言语……”当我们众口一词的时候,狂欢已死。
  跟风潮几乎是强迫性地造成了两个后果。一是逼迫一些摄影师不得不在主题的“奇观”效果上寻找机会。作为“TOP20·2011中国当代摄影新锐展”评选观察员,笔者曾看到一组图片,通篇弥漫着暴力的气息,甚至带着那么一点血淋淋,虽然有几幅表现出了对现实问题的急切关注,但由于在编辑思路上缺乏对“暴力”统一而明确的界定,反而有意无意间流露出一种追求“震惊”的投机心态。其二,跟风也使一些本来具备“优秀”潜力的作品被忽视。有一组投送作品,摄影师将家中陈设全部置于屋外,拍摄环境人像,带有明显的模仿痕迹,其结果不言而喻。其实中国普通百姓的家当自有它的文化气韵在,在内蕴上与国外摄影师的同类作品并不相同,但可惜的是,作品可能具有的地域性魅力迅速被外观上或形式上的雷同所摧残。在某种意义上说,简单跟风的摄影人亲手埋葬了本应开阔的空间,并断送了被差别认可的可能。
  当新锐摄影师以对旧有摄影形态的挑战者的姿态出现,并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时,也正是到了我们需要自我警醒的时刻。我们真的成功了吗?我们抖落掉机会主义的尘土了吗?另一种形式的“风光摄影”是否正在大量输出另一种形式的“胡杨、梯田、油菜花”?真正的新锐,首先必须是独立的,在精神上和行动上都要独立,要在广场上找到自己的位置。依笔者看来,眼下国中这一场场新锐的表演,热闹有余,却少了些狂欢的酣畅。
三 
 在另一层意义上,狂欢又是复调的多声部话语,广场语言属于典型的杂语,每个人带着不同的口音,操着不同的腔调吐着不同的辞令聚集在一个开放自由的空间里。然而在目前的众多新锐摄影师身上,复调性并没有成为一个彰显力量的特征。
  不可否认,这一拨儿摄影师对影像语言的关注尤胜从前,于是“语言”成了业内的高频词汇,内地的摄影似乎正在经历着一场“语言转向”。发轫于上世纪初的西方哲学的“语言转向”,试图通过语言去探究存在的本质、思想的意义以及世界运行的逻辑。它之所以成为哲学方法论上的一次重要革命,是基于以下前提:人类的思想以及通过思想把握的外部世界是内在于语言的,因此语言问题是根本问题。但笔者认为,在摄影领域,情况不是这样。影像的语言固然是影像存在的基础,但它不是自为的,而是一种人工产物,植根于我们的现实经验。而经验是一个更广阔的范畴,并不内在于影像语言。影像语言并不是思想触摸世界的唯一通道。因此,当我们越来越强调影像的语言本体的时候,我们实际上已经是在一个较狭窄的视域中考量摄影了。
  看得出来,在新锐们的作品中,个人纪实风格渐成主流。他们注重语言锤炼,艺术化取向较为明显。尽管其中的上乘之作不乏切入现实的力度、广度与深度,但在另一方面,传统意义上的社会纪实摄影佳作却不易觅得。按照某资深人士的看法,后者好像是越来越稀缺了。毋庸置疑,今天的年轻一辈所容身的社会现实有其复杂性与深刻性,但相对于他们对现实的激烈反应,他们的影像表达却有着艺术家的温婉与优雅,其间透露出来的无力感,引人深思。笔者坚持认为,与个人纪实摄影相比,社会纪实摄影在直击生活的力量上和传播效果上具有优势,此番后者的贫弱意味着此次狂欢“复调”与“杂语”的落空。我并不否认“语言转向”对国内摄影可能具有的“启蒙”意义——我以为“语言”也包含摄影材料与工艺,但就国内摄影总体而言,拔着自己的头发能离开地面多高,是一个眼下需要自省的问题。
  是的,在这熙攘的新锐广场上,我并未看到彻底的狂欢。追根究底,真正本土的狂欢,是全民性的,每个人都应该可以参与进来,都有被加冕的机会,而且每个人都享受着狂欢的快感。广场文化需要敞开胸怀拥抱芸芸众生。
  无论怎样,既然有了广场,就要做好狂欢的准备。新锐们的气质,应该是广场气质,新锐们的精神,应该是狂欢精神。
(作者系“TOP20·2011中国当代摄影新锐展”评选观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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