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丽丝
内蒙古民族电影有辉煌的过去,
也有可期的未来
——专访蒙古族电影导演麦丽丝
麦丽丝接受《中国艺术报》专访
为深入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特别是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文艺工作的重要论述,大力倡导德艺双馨,着力培育正风正气,弘扬艺术之美、信仰之美、崇高之美,进一步营造文艺界见贤思齐、崇德尚艺、奋发有为的良好态势,不断发现、培育和推出当代优秀文艺工作者与文艺界先进典型,中国文联近期启动“艺苑百花”项目。《中国艺术报》特别开设“艺苑百花”专栏,深入挖掘优秀文艺工作者的动人故事,充分展现他们爱党爱国的崇高理想、追求卓越的艺术创造、扎根生活的精彩实践、感人至深的善行义举。“艺苑百花”第十七期,我们推出的是蒙古族电影导演麦丽丝,敬请关注。
视频│麦丽丝:内蒙古民族电影有辉煌的过去,也有可期的未来
蒙古族电影导演麦丽丝始终把目光投向蒙古草原,多年来,她以电影为载体,记录蒙古族荡气回肠的历史、塑造顶天立地的草原英雄、描摹瑰丽奇异的草原风情。上世纪90年代,她和丈夫塞夫合作导演了《骑士风云》《东归英雄传》《悲情布鲁克》《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等多部优秀的内蒙古民族电影,成为中国民族电影史上的华彩篇章。《悲情布鲁克》中几个蒙古汉子“醉马”那场戏,释放出的浪漫、自由、豪放的生命之美,至今仍被奉为经典。在片场,身为女导演的她会穿得像个男人,在电影里,她又以女性视角表现男性的英雄主义。作为上世纪50年代出生的这一代内蒙古电影人,近几年,她不忘回望过去,拍摄文献纪录片,留住内蒙古民族电影70载的光影流年;作为前辈,她以“资金上扶持、艺术上放手”的方式,助推新一代内蒙古电影导演登上舞台,并不吝称赞他们的艺术创造力。
麦丽丝为《中国艺术报》题词:祝愿中国艺术报越办越兴旺!
麦丽丝
1
内蒙古这几代电影人,
永远是让自己的艺术能够向前发展
老一代艺术家给我们留下了很好的根基,如果我们没有这样的根基,我觉得一代一代很难有比较,你会找不到自我,真的不知道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在这样的比较之下,每一代都很清楚自己的艺术追求是否超越了前一代,又在向前发展。
●中国艺术报:去年,您担任出品人和总导演的大型文献纪录片《内蒙古民族电影70年您一定不要错过》上映,能否介绍一下拍摄这部纪录片的初衷和背景?
◎麦丽丝:2017年恰逢内蒙古自治区成立70周年,也正好赶上第26届中国金鸡百花电影节那一年要在内蒙古举办,我就想应该去拍这样一部纪录片,对内蒙古民族电影做一个总结,献给内蒙古自治区成立70周年。其实这部纪录片里不仅有蒙古族导演,也有拍蒙古族题材的其他民族的导演,比如谢飞导演,凌子风导演,还有一些老一代表演艺术家都拍过蒙古族题材电影,比如于洋、王心刚、王晓棠等。能够跨越70年的历史,追溯我们民族电影的发展历程,对我们本民族来讲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当我们往前走的时候,如果不去回顾历史,有时候会是迷惘的。
●中国艺术报:这部纪录片涉猎中国民族电影76部、老中青三代民族电影艺术家117人,采访了优秀电影艺术家52人,能否分享下拍摄和制作过程?当回顾内蒙古民族电影的历史时,您有什么感触?
◎麦丽丝:当我们去追溯那些老电影时,它们让我很震惊。我们习惯性地往前看,因为时代在快速向前走,在向前发展的时候,我们总以为过去的民族电影可能哪些地方有不足,可是当我回顾的时候,竟然发现民族电影的黑白片,特别是一些老电影,太好看了,它们真的属于经典中的经典,比如《草原上的人们》《鄂尔多斯风暴》等。
电影《草原上的人们》海报
电影《鄂尔多斯风暴》剧照
老一代电影艺术家“传帮带”的精神对我们鼓舞特别大。在拍这部纪录片的时候,于洋老师坐着轮椅来了,还有斯琴高娃、腾格尔、三宝等,没有一个不是踊跃地来到了摄影机前,讲自己当年的经历,比如谢飞老师讲他拍民族电影的过程,王晓棠老师回忆她为拍《鄂尔多斯风暴》在内蒙古的冰雪天体验生活,腾格尔讲他们当年拍《黑骏马》的故事,宁才讲他拍《额吉》的过程。
电影《黑骏马》剧照
电影《额吉》剧照
最大的难度在于,我们在很短的时间里,能否把那么多的艺术家聚拢在一起,还有就是把他们的作品找到,要把能拍到的尽可能都拍到。结果还算是比较满意的。同时,它作为一部纪录片,上院线后能够收获600万元票房,我们之前都没有这个奢望。
●中国艺术报:您认为民族电影特别是内蒙古民族电影承担着什么样的职责和使命?
◎麦丽丝:内蒙古是一个多民族融合生活的聚居区域,那里不仅有蒙古族,还有其他一些民族,比如俄罗斯族、鄂温克族、鄂伦春族,还有回族、汉族等。在内蒙古,一个家庭里可能就不是一个单纯的民族。这种家庭的融合、婚姻的融合、生活习惯的融合,在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改革开放40年来,交融得非常好。所以在内蒙古题材的电影中,我们会看到一代代电影人在反映这些现实和内蒙古发展史。早期的电影,表现抗日和解放,后来是草原建设、环境建设,再后来是现代年轻人拍的电影,也会直面一个民族交融的家庭的生活。
电影《东归英雄传》海报
所以我们会看到,内蒙古民族电影,把内蒙古的发展史,还有人们的生活习惯、追求和变化,基本都记录下来了。所以电影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管是反映历史的影片,还是反映现实的影片,都会直面某一个时代的发展进程。
还有一点,电影往往源于人对精神领域的追求,所以民族电影里反映英雄主义的题材特别多。此外,民族情感和民族性格,也会在民族电影中呈现。对民族历史和民族性格如果呈现得准确,影片就能在国际国内获得认可。反之,如果在精神层面的呈现上、对时代命脉的把握上、在艺术创造上没有创新,那必然就会落伍。
我比较骄傲的是,内蒙古这几代电影人,他们一直在努力,永远是让自己的艺术能够向前去发展,要跟得上时代。这是他们在创作路径上的一种精神脉络。所以当我把《内蒙古民族电影70年——您一定不要错过》这部纪录片拍完以后,特别感激老一代艺术家给我们留下了很好的根基,如果我们没有这样的根基,我觉得一代一代很难有比较,你会找不到自我,真的不知道“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在这样的比较之下,每一代都很清楚自己的艺术追求是否超越了前一代,又在向前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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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视角拍男性的英雄主义,
是创作者的一种换位
我特别欣赏男性的英雄主义,男性的牺牲与自我,男性的胸怀。你会发现,那些历史上的英雄人物,他们的那种张扬,为剧情和影片带来了一种民族精神,那就是生死不重要,信念、责任、事业,这些很重要。
●中国艺术报:您是如何走上电影导演之路的?
◎麦丽丝:我从小就比较喜欢文艺,所以很小的时候就到了一个部队文工团工作,当时考文艺兵是特别难的,我特别荣幸能够入伍。应该是1975年,我入了伍,当了8年兵。部队的文工团要到很多地方去演出,野战部队、哨所等,我们需要自编自导自演,所以就练就了我快速创作、编写作品的能力。这8年给了我很好的历练,到我离开部队时,我已经开始写小说并发表了。当我发现自己对文学特别感兴趣,并有了电影梦想的时候,我就想考北京电影学院,后来就考上了。毕业后,我有幸要到新疆去拍一部电影《骑士风云》,那个时候是内蒙古电影制片厂要我们这群年轻人去拍电影,我跟我的丈夫塞夫就到新疆的草原上去看景了。
电影《骑士风云》海报
●中国艺术报:第一次去新疆的草原,您留下了哪些记忆?
◎麦丽丝:一到新疆的草原上,我和塞夫同时感到震撼,其实之前我们并不知道真正的草原是什么样子的。以前我们去草原,无非就是到城边上的草原走一走,但真的要到天山顶上的大草原去看看,看到那样的草原、雪山、牧马,才会被震撼。当时给我们带队的当地人说,你们要拍电影,一定要拍我们新疆最美的草原。但交通不方便,于是我们一行6人,一人骑一匹马,跟着他走,去看景。
我们早上出发,背着馕,翻山越岭,整整走了6个小时。期间我们经过一条很深的大河,才知道马会游泳。当时我们几个都不太会骑马,那么深的天山的大河,马竟然那么歪着,斜着四个蹄子游泳,把我们带到对岸去。而且它们侧着游泳时,绝不会把主人掉下去。这一段历险我一生都忘不了。晚上,我们到了一个驿站,老乡从河边给我们打了带冰碴儿的水,煮上一锅肉,拿出新疆的白酒,说你们吃吧,然后就给我们唱歌,歌声让我们忘记了劳累。后来我们倒头睡去,一觉睡到天亮。
图片电影电影《悲情布鲁克》剧照
●中国艺术报:电影《悲情布鲁克》里四位蒙古族汉子醉马那一场戏,很好看,也非常经典,被誉为“马背上的芭蕾”。能否讲讲当时拍这场戏的过程?
◎麦丽丝:那场戏其实是缘于我自己的一个梦想。当时的中国武侠电影已经是中国电影非常大的突破了,比如西安电影制片厂拍的《黄河大侠》,我看那部影片的时候,就觉得于承惠那个醉剑很漂亮。拍《悲情布鲁克》时,于承惠正好是我们这部影片的动作设计,我就对他说,中国电影里有你的醉剑,难道就不能有一段醉马吗?我们那时拍电影,在草原上行车时,就会看见那些牧人喝醉了酒,手里拎一个酒瓶子,追着车跑,但就是晃晃悠悠掉不下来。我觉得这场景太精彩了,拍醉马就成了我的一个梦。
电影《悲情布鲁克》海报
有一天我就对演员们说,牧人们在马上那种醉酒的姿态多漂亮。那些男演员们就不服,说他们是喝醉的酒鬼,我们完全可以演出来,我说那好。我记得很清楚,塞夫从汽车上拎下两瓶草原的白酒,这种酒度数很高。这几个演员就在那儿喝上酒了,把两瓶酒喝完后就上了马,我一看这可是真喝大了。我跟他们说,你们就骑在马上走吧,随便跑吧,你们要把这个酒壶传开了。他们就像打马球一样,在草原上玩。拍着拍着,黄昏来了。那天的黄昏特别好,我们也没拍正戏,把醉马拍完了。拍完了以后就觉得这是一场废片,因为剧本里没这段故事,完全是即兴拍的。
到了后期剪辑时,不知道把这场戏放在哪里合适,因为剧情是很严谨的。后来我们就修改了一些剧情,把它放在了一场战争胜利后,几个汉子像兄弟一样一起去喝酒。就这样成就了这段经典。
麦丽丝
●中国艺术报:您的多部电影作品都是民族史诗性的,您是一位女性导演,在拍这类影片的时候,您是否具有女性视角,又是怎么体现的?
◎麦丽丝:有的时候很奇怪,女性视角拍的作品,可能会非常男性化和英雄主义;男性视角拍的作品,可能会拍得非常柔、非常女性化。这可能叫做创作者的一种换位。也许因为我有当兵的经历,我属于那种比较干练、野性的女性,我比较喜欢男性的英雄主义。女性会站在一个对立面去欣赏男性的那种力度,去欣赏他们对自由的向往和追求。这种女性对男性的欣赏,会寄托在我所塑造的男性英雄人物身上,使他们有巨大的能量。所以我的影片中,男性的那种刚烈和野性的味道,其实都是女性审美,女性在用内心的一种尺子在度量,你是不是一个可以顶天立地的、能够让女性崇拜的男性。
电影《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海报
在电影《一代天骄成吉思汗》里,成吉思汗有一个坐着的动作,我在拍这个镜头的时候,对演员涂们说,你应该毫无任何表情,你连眼睛都不能眨,你连你的刀都不要看,你只需要把刀拉开、合上就行了,我要的就是不战而胜,这才叫英雄。因为如果他要把刀拉开,那他是要杀人的,而他自己的决断是,很轻易地把刀合上,他就应该是不战而胜才行。所以涂们在这个镜头里没有任何表情和台词,就端坐在那里,合了一把刀。我是想赋予这个人物以“和平”,也许这就是女性内心的一种需求,在我的心目中,我会追寻着这样一个人物,觉得他的伟大不在于杀人,他的刀与鞘是合在一起的。后来很多评论家都说,你这一招太狠了。
在《悲情布鲁克》里,也是涂们演的那个角色去世了以后,巴音演的角色向苍天放了几枪后,跪在了草原之上。是因为那时候我感觉到了大地与人的关系。即便你是男性,也会虔诚地跪下来。草原是可以包容英雄的,我在电影里给出了这样的结果。接下来,是天鹅从草原的天空飞过,这个镜头其实就是宣泄。英雄也要经历生离死别,大草原和天鹅,这样的自然,是带给人梦想和希望的。我想这也是有女性的情绪在其中的。
我特别欣赏男性的英雄主义、男性的牺牲与自我、男性的胸怀。你会发现,那些历史上的英雄人物,他们的那种张扬,为剧情和影片带来了一种民族精神,那就是生死不重要,信念、责任、事业,这些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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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塞夫在电影上的合作,
就像过日子一样
我们是很幸运的,经历了改革开放这样一个历史时期,经历了中国电影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过程。我自己认为我是一个非常幸运的导演,因为我有一个特别棒的丈夫,跟我共同走过了十年的创作历程,我们完成了一些梦想,创作了一些达到一定高度的电影作品。
●中国艺术报:您和丈夫塞夫合作了多部影片,拍电影时你们具体怎么合作和分工?
◎麦丽丝:从年轻时,我们就一直合作。这种合作就像过日子一样,男同志特别愿意主外,比如外联,一些事务性的安排,还有资金的来源和运作等,我在这些方面不擅长。塞夫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但他是一个特别有思想的人,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他比我还顽强。他给我起了一个外号叫“执着”,但现在回过头去看,不知道是我的执着推着他走,还是他一定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这么多部影片做下来之后,时至今日我都认为他是一个用短暂的生命完成了生命辉煌的人。他很幸福,幸福就在于他想要的、他想做的,至少在他的那个生命阶段,他都做到了。
塞夫和麦丽丝
他当了内蒙古电影制片厂的厂长后,因为厂子改制,他把大量的精力与时间,花在了怎么去养活厂子这300多号人上。从2000年到2005年,他没有进行电影创作,有时也顾不上回家。电影厂的发展就好像是他的一个漫长的摄制期。在他的管理下,内蒙古电影制片厂曾经有一年完成了30多部电影。
●中国艺术报:在片场你们是否也会起冲突?
◎麦丽丝:我们最大的一次争吵,是在拍《悲情布鲁克》时,有一场戏是巴音饰演的角色要从70米高的悬崖上跳下来。我们之前讨论过很多次,要用假人,但当我在山下摆好了机位,发现上面是巴音的真人在晃悠。我当时接受不了,就跟塞夫争执,对他说你不能追求艺术没了底线,保险没有,酬金没有,接下来的经费都是一个问题,你就敢冒如此大的险,我肯定不同意。那个时候我特别理性,我说对不起塞夫,你别拿演员做实验,我现在就拿绳子把你捆上,你自己去尝试一下,看看把你吊到70米高的悬崖上,你是什么心情。
创作中的麦丽丝
我现在能理解塞夫,他真的是一个玩命者。当时我在山下的机器旁,塞夫在悬崖之上,他执着地认为演员是一定要自己下去的。
●中国艺术报:后来是巴音自己跳下去了?
◎麦丽丝:是的,还好非常顺利。那时候我就想,这就是男性现实中的英雄主义。当时我想到的是责任,我绝对不会去想艺术,但他们想的是艺术。到今天我依然觉得,这就是演员的精神,也是导演的精神。有时候我会说,塞夫所走过的生命历程太奇特了,他总是把什么都做到极致。
创作中的塞夫
●中国艺术报:您怎么看待您和塞夫这一代电影导演所处的时代和创作环境?
◎麦丽丝:我认为我们是很幸运的,赶上了改革开放,经历了中国电影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过程。我自己认为我是一个非常幸运的导演,因为我有一个特别棒的丈夫,跟我共同走过了十年的创作历程,我们完成了一些梦想,创作了一些达到一定高度的电影作品。在那个历史阶段,影片不看投资的多与少,而是看艺术家认识世界的角度和观点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标准。我们那时候拍的电影,有精良的制作,有精神层面的追求,在科技手段并不发达的条件下,还拍出了民族史诗电影的气势,就是完全真实的拍摄,没有用特技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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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蒙古青年一代电影导演,
完全超出我们的想象
新一代年轻人有自己对世界和人性本质的认识,和对艺术的追求,这些构成了他们的审美哲学。这代年轻人的电影以一种类似纪实的方式表现现实生活,一种人人都可能会经历的生活,讲述家庭、亲情、爱情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最关键的一点是,他们会告诉观众,尽管我们迷茫,但这就是我们会经历的一个过程,这点很厉害。
●中国艺术报:现在业界有个说法叫“内蒙古电影新浪潮”,内蒙古青年一代电影导演如今登上了舞台,他们多数是“80后”,创作了不少有口皆碑、在各大电影节上获奖的优秀影片,比如《告别》《八月》《老兽》等。您怎么看待这个群体和他们的作品?
◎麦丽丝:因为内蒙古电影制片厂改制,整个内蒙古的电影走进了一个新的时代,特别是涌现出了一批我们这代电影人的后代,他们逐渐成长起来,有梦想,有想法。新一代年轻人有自己对世界和人性本质的认识,和对艺术的追求,这些构成了他们的审美哲学。这代年轻人的电影可以直面人性的本质,讲述人与人之间的情分、人的生与死等,他们以一种类似纪实的方式表现现实生活、一种人人都可能会经历的生活,讲述家庭、亲情、爱情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最关键的一点是,他们会告诉观众,尽管我们迷茫,但这就是我们会经历的一个过程,这点很厉害。
电影《告别》海报
●中国艺术报:这一代青年导演中也有您的女儿德格娜,她自编自导自演的电影《告别》在国内外获得过多个奖项。您怎么评价她的电影作品?
◎麦丽丝:《告别》这部影片我认为她拍得相当不错,这些新时代的年轻人拍片子,会直面现实的情感、家庭、自我,《告别》在一个小的时空里去讲述经历生死别离时的一段父女情,我觉得胆子太大了,这就是新一代的年轻人。
德格娜
●中国艺术报:德格娜出生在一个父母都是电影导演的家庭,在成为电影导演这条路上,您和塞夫给她带来了哪些影响?
◎麦丽丝:其实我是一个非常不同意她做电影导演的母亲,因为我觉得做导演,特别是一个女性导演,是很辛苦的,所以我一直不同意她去学电影专业。因为我和塞夫经常外出拍戏,从小我们给她的爱不是很多,她在奶奶家长大,差不多有十几年。后来我们送她到英国去读高中,然后又读大学。有些东西被隔离得特别远时,反而会产生呼应。没想到她在英国自己做主考了一所传媒大学,读完后回国又自己做主考了北京电影学院的导演系。我说既然这样,你跟我学吧。但她不愿意跟我学,她觉得我们的那个历史时代就像她的电影名字《告别》一样,早已被告别了。所以她很少接触我的创作,我也从不接触她的创作,我们在一起不谈艺术创作,而是谈近期的电影,有什么好电影。她看的电影跟我看的完全不同,有时候我让她推荐,她会说你看不懂,因为她看的是原版英语片。
图片电影《告别》剧照
●中国艺术报:您在扶持内蒙古这一代青年导演上做了哪些工作?
◎麦丽丝:他们起初要拍电影时,走到哪儿都碰壁,没有人给他们投资。我也有过年轻的时候,所以当他们碰壁时,我心想为什么不能助他们一臂之力呢?比如《老哨卡》《告别》《八月》我就让年轻人去拍,我的公司现在还有几部要投资给年轻人去拍的文艺片。你遇到困难了,我来帮助你,至于你想怎么拍,我从来不参与。
电影《老哨卡》海报
电影《八月》剧照
对文艺片回收成本我是不抱太大希望的,但恰恰这些片子都还没有赔本。内蒙古会出现一批年轻人去拍低成本文艺电影,我觉得得益于塞夫,他任内蒙古电影制片厂厂长时一年能生产出30多部影片,完全是低成本,花很少的钱就能拍一部电影,他就历练出来了那一批人,所以他们这些后起之秀全学会了。年轻人你看准了他,就给他投资吧,他有困难,你就帮他吧,赔就赔了,这边赔了那边补。但我发现这些年轻人都很争气,他们完全超出我的想象,所以永远不要不相信他们,长江后浪推前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