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一个崭新的戏剧节萌生于一个江南古镇。十届戏剧节集结全球近30个海外国家的106部特邀剧目,与中国各地的132部顶尖佳作互联共振,吸引数百万海内外观众戏梦乌镇。传统与时尚,东方与西方,在此交融。一年比一年火热的乌镇戏剧节,成为中国的一个戏剧狂欢节、世界戏剧的一个小镇传奇——
“孩子的画中总有一个太阳,看来太阳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2023年10月19日晚,走出第十届乌镇戏剧节开幕大戏《H-100秒到午夜》的时空,站在乌镇风啊水啊一顶桥上,这个以“乌”为名的江南小镇,恰若传说中的太阳神鸟“金乌”,带着一股神秘的力量,成为无数戏剧人心中的那颗“太阳”。
“这样的戏剧节是世界的窗口”“这样的交流让我们更紧密了”,来自美国的82岁世界实验戏剧领军人、《H-100秒到午夜》导演罗伯特·威尔逊“路过全世界”,站在了乌镇的舞台上。
“我们要办百年的戏剧节,让乌镇戏剧节成为未来中国的一张文化名片”,乌镇戏剧节发起人之一陈向宏以乌镇为起点,将梦想伸展向全世界。
2023年乌镇戏剧节,就像一台连演十一天的超级戏剧,在有着1300多年建镇史的大剧场乌镇上演。
时间如流水,万物皆因缘,戏里戏外,如梦如幻。让我们一起加入这场狂欢,走进梦幻的戏中戏,揭幕《为什么是乌镇》。
第一幕 戏台
【旁白】
乌镇,原名乌墩。“墩”为高于四周的土台,厚实而粗壮。
乌墩也是独一无二的厚实“戏台”。
环境戏剧《长巷》是著名戏剧导演赖声川送给乌镇戏剧节十年的礼物。
很多人说,我们这也有长巷,欢迎来演出。“不但要有巷子,巷子边还要有剧场,这就很难得了。”《长巷》会不会在其他地方演?赖声川尚未确定,但他知道别处的《长巷》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乌镇是独一无二的。
去年戏剧节,著名导演杜可风到沈家戏园拍回顾《暗恋桃花源》的纪录片。赖声川去探班,刚好下雪,他从戏园拉开小门,走进洪昌弄,长长的巷子空无一人,抬头看见一线天,空寂!
赖声川想,哪天要找人来这边做戏,挑战这条巷子。
洪昌弄原是乌镇沈姓大族聚居处,咸宁桥南堍曾有洪昌冶坊。赖声川花了很多时间去寻找旧时光里那些男人与女人的生活与往事。
宽1.5米,长81.5米。洪昌弄的长度恰巧接近中国女子的平均寿命,从这头走到那头,就像走完了一生。于是,继2014年,为西栅白莲老宅定制环境戏剧《梦游》后,赖声川又为洪昌弄量身打造了《长巷》。
乌镇,是戏剧人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大剧场,注定是上演大戏的地方。
寒树烟中,尽乌戍六朝旧地。这片春秋吴越之争的故地,“乌戍”之称记载着早已远去的两国争霸的烽烟鼓角;大唐将军乌赞守卫百姓的金戈铁马飞扬起血色黄昏中的历史烟尘。
南梁昭明太子萧统的郎朗书声,依稀可闻;南宋的梨园教坊,密集的戏院书场,唱念做打间融汇入江南戏曲的底色。
大运河从时空深处穿过“风啊,水啊,一顶桥”,古巷轻烟,拂过中国最后的枕水人家。弄、里、坊、栈、巷、园、馆、舍、院、居、堂、庭,这座有着1300多年建镇史的江南小镇就像一座天然的剧场,上演着岁月的故事。
以水为街、以岸为市的乌镇,最终成为中国小镇中最特殊的一个。
习近平总书记在浙江工作期间,曾多次调研乌镇,为乌镇的文化遗产保护和传统文化创新举旗定向,谋篇布局。从古镇保护和开发,到亲自圈定乌镇作为世界互联网大会永久举办地,他对乌镇饱含无限牵挂和殷切期望。
石桥巷陌乌篷船,广场码头街拐角,勾栏瓦舍古戏台,跳动着丰富的戏剧氤氲与文化意象。乌镇处处有戏,这种随时随地的在场感,让人一不小心就入了戏。
走路可到的范围里,乌镇为戏剧节准备了大小不一、多元而专业的剧场,大剧院灿若明珠,水剧场抬头望月,陈向宏与赖声川主持改建的五座古典小剧场,东方建筑与现代艺术交融出无限想象力。
著名演员许晴曾说,乌镇的剧场虽然不是最大的,却是最精致的,它能拉近演员和观众的距离,乌镇和戏剧是绝配。
2014年,导演田沁鑫“乌镇定制版”水上实景《青蛇》成为开幕大戏,连绵的马头墙上水墨般的倒影,高耸的白莲古塔和飞檐翘角的文昌阁勾勒出跃动的天际线;2019年,《精灵女王》在水剧场上演,波兰导演米赫·扎涅茨基“为乌镇戏剧节写了一个新剧本”,莎士比亚的古老爱情、波兰浪漫派诗人的文学片段与江南水镇碰撞出奇异的色彩。
独属于乌镇的空间突破和大胆创新,一次次惊艳观众。美国现代剧场最具影响力的大师布鲁斯汀参加过无数戏剧节,唯独在乌镇,“看到了东西方交流中前所未有的深度”。
第二幕 搭台者
【旁白】
乌镇之乌,为金乌之乌。相传,太阳里有三足金乌,由其阳精生成。
乌镇的一束戏剧之光,为戏剧人插上“金乌”之翅。
《长巷》讲述了一个人和另一个时间维度下的自己相遇。
乌镇与戏剧节的相遇,也像是与另一个维度下的乌镇相遇,如梦如幻如戏。
突遭意外之火,却逆袭为火遍天下的“中国乌镇”。陈向宏与乌镇的故事开头,极富戏剧性。
陈向宏是乌镇人。1999年大年初一,乌镇的一场大火改变了陈向宏的人生轨迹,也彻底改变了乌镇的发展轨迹。担任桐乡市政府办公室主任的他,临危受命,被派回乌镇安置受灾群众。因处理得当,正式调任乌镇,成为乌镇保护开发的操盘手,由此,造就独一无二的乌镇。
2001年,黄磊30岁,为拍《似水年华》四处选景。在飞机上,偶然看到杂志上繁体“鸟镇”,看了文章才知道叫“乌镇”。他觉得好像“在某一朝某一代,曾经来过”。电视剧开拍,黄磊想在乌镇建座桥。当时,东栅已基本改建完工,怎能为了拍戏建座桥?那时的陈向宏还不认识黄磊。两个人吵了,甚至还动了手。不打不相识,最终,《似水年华》让乌镇出了圈。
几年后,乌镇西栅改建完成,中国古镇“千镇一面”同质化发展的状况中,怎么才能与众不同?
陈向宏在上海看《暗恋桃花源》,惊讶地发现,那么多年轻人在看戏。
爱丁堡、阿维尼翁、利贺……一个个国外小镇因为戏剧闻名天下。
为什么不能是中国乌镇?
茅盾、木心都从这里走向世界。
陈向宏和黄磊于乌镇再会。最终,国际戏剧节成为他们共同的梦想。
黄磊找到赖声川:要不一起做个戏剧节?
于是,赖声川来了,孟京辉也来了,他们与陈向宏、黄磊组成戏剧节最早的发起人团队。
西方戏剧和中国小镇,先锋的潮流文化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反差与冲撞让孟京辉着迷,“这种张力可以让我们思索生存状态,感受戏剧带来的想象力和给予的生活能量”。
2013年5月9日,第一届乌镇戏剧节开幕。
特邀剧目是“招牌”,青年竞演是“摇篮”,小镇对话是“高度”,嘉年华是“趣味”。
乌镇,与戏剧节就这样相遇,开出“浪漫的花朵,自由的花朵,执着的花朵”。
首届戏剧节光新建改造剧场就花费5亿元,有人质疑。陈向宏说,城里人可以进剧场看戏,乡下人为什么不可以?
他想让乌镇的孩子,足不出户,就能感受世界顶尖艺术,“木心小时候读了很多外国文学作品,如果他从小接触不到这些东西,说不定就没有木心了。我希望今后,镇上的年轻人可以在美术馆看世界级的作品,在戏剧节看国际性的戏剧,说不定能出现第二个木心、茅盾。”
从第一届到第十届,从最初要苦苦哀求别人来演,到如今再也不用求人,世界顶级剧场、个人艺术家主动前来。
这就是乌镇,与戏剧的双向奔赴,就像金乌,播撒光与希望,散发能量与魔力。
赖声川为戏剧节十年画了“脑海中的乌镇”,“整个乌镇就像个舞台,每个角落都如同一座剧场”。沐浴着桂花香气的江南小镇,大家一起看戏,“戏剧的力量给众人的是一种幸福感”。
第三幕 演戏的人
【旁白】
据《乌青志》记载,乌镇原以市河为界,分为乌青二镇。
乌,即黑色,有着戏剧一样神秘玄幻的吸引力。
青,是东方之色。丹青之信言必然。那些执着追逐戏剧梦的年轻人,自此不渝。
总有一束光,照亮乌镇的舞台,也照亮万千追梦人。而在光里演戏的人,演着演着,也成为光。
午后的西栅大街盛庭码头,只有几平方米的场地,一大撮剧社和镜人魔术师剧社共同创作的嘉年华剧目《我不是Charlie》,吸引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
一大撮剧社是第三次参加嘉年华演出了,剧中的“卓别林”正是剧社负责人夏辞。因为太受欢迎,《我不是Charlie》已连演三届,届届升级,如今已是3.0版。
西市河流经的街角、码头,青春的剧目次第上演。游船和游客成为流动的舞台背景,冷不丁地热情叫好或是发问,成为戏剧惊喜的一环。演戏的,看戏的,沉浸其中,惺惺相惜,是治愈的力量。
乌镇戏剧节给了夏辞最大的松弛感,“完全不用考虑上座率,观众早早来占位,和演员一起完成演出,这样的纯粹,是美好生活该有的样子。”
这样纯粹的美好,让年轻的戏剧追梦人们争相追光而来。
一张戏剧文化的互联网,让更多人与更广阔的世界相连。
在嘉年华表演的时候,夏辞认识了同一场地表演的吕安迪和镜人魔术师剧社的同好们。
自小喜欢说相声、大学学表演的吕安迪是桐乡人。2013年,首届乌镇戏剧节的报道铺天盖地,世界殿堂级剧团,国内外戏剧大腕,以及他最迷恋的导演孟京辉、田沁鑫都出现在乌镇。这让在外读书的吕安迪心痒了。2016年,他克服重重阻力,毕业返乡组建乌青剧社,以乌镇的当铺为灵感,原创《当》参与乌镇戏剧节古镇嘉年华。他前后六次参与嘉年华,演绎了大量当地流传的故事:桐乡三跳、蚕花娘娘、菊花仙子、大运河……
他的戏剧梦想从戏剧节嘉年华出发,走出了乌镇。今年乌青剧社入驻桐乡市梧桐街道城西村农村文化礼堂,拥有了自己的小剧场,每月都有演出。
戏剧节闭幕第二天,吕安迪邀请一大撮剧社和镜人魔术师剧社到自己的剧场,演出90分钟剧场版《我不是Charlie》。可容纳200多人的小剧场满座。
十年时间,小镇发展的文化自信在吕安迪和同伴的心里扎下了根,也在更多执着追梦的年轻戏剧人心里扎了根。
青年竞演的蚌湾剧场是青年戏剧人追逐的另一个舞台。
“昨天演出时,我突然觉得我也看见了,我好像成了天上星星的一分子,好像星星就在那个剧场。”10月28日,《长巷》主演丁一滕,在“小镇对话”,这样讲述入戏的美好。
作为从乌镇戏剧节走出来的“新一代青年戏剧导演领军人物”,丁一滕与乌镇戏剧节彼此成为光源,互相照亮。
2013年第一届戏剧节,他抱着吉他站在闪亮的乌镇巷口,成为嘉年华一员。第二年,他因主演孟京辉荒诞剧《女仆》成为“发光体”,被那届戏剧节荣誉主席、著名戏剧大师尤金尼奥·巴尔巴看中,后成为其创办的丹麦欧丁剧团第一位华人演员。2016年,他参加青年竞演。随后几年,他带着特邀剧目《窦娥》《伤口消失在茫茫黑夜中》等,一次又一次回到乌镇。
《长巷》另一位主演吴彼也是从戏剧节的青年竞演开始,还有一战成名的赵晓苏、刘添祺……数不清的青年戏剧追梦人,在乌镇的舞台上历练成长,成为中国年轻一代戏剧中坚力量。
今年戏剧节,来自青年戏剧人创编的《五楼九楼》,从18个青年竞演剧目中脱颖而出,获得最佳戏剧大奖,这是他们第二次参与青年竞演。《五楼九楼》的主创三人,都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导演卢贞吟感叹说,乌镇有着神奇的力量,海纳百川的人聚集在此,高谈梦想,互相包容理解欣赏,给出真诚的意见,“这些与乌镇的美景一起,缔造出不一般的艺术殿堂”。
10年来,乌镇戏剧节青年竞演单元吸引万余年轻戏剧人注册报名,万余场古镇嘉年华表演拉近戏剧与大众的距离,上百万名观众共同参与并见证了乌镇戏剧节十年成长。乌镇戏剧节俨然成为一个国际戏剧文化现象。
第四幕 看戏戏中人
【旁白】
乌,黑色曰乌。古人注重金木水火土的五行之德,以五色对应,水德为黑。
静水深流于粉墙黛瓦之侧,乌镇,以钟灵毓秀水墨江南的底色,为戏剧注入上善若水的品格,汇百川之戏,润泽着参与、成长与青春的力量。
走过雨读桥,路过昭明书院,在染坊晒场飘摇的蓝印花布间,闯入一场戏,与江南的小桥流水和粉墙黛瓦,共同参与一场可爱的戏梦。
你看戏,也是戏中人,在巨大的沉浸式乌镇大剧场中,所有人既是演员,又是观众。
这就是乌镇,戏剧的乌托邦。
2014年11月午夜,看罢《梦游》,曲终人散,来自安徽的媒体人Sue独自走在乌镇的长巷中,月色如水,这是她心中乌镇最美的景象。她追随戏剧节的脚步,年年敲击着乌镇的青石板,即便后来离开媒体,清脆宁静的音符,十年也未曾中断。
2023年10月27日午夜,与Sue有过一“聊”之缘的上海追剧人Ada也听到了这样的音符。
如导演赖声川所愿,观众一个一个走进洪昌弄,自己完成《长巷》的第三幕。当Ada一个人走进长巷,她就像是在回望过去那个一次次来到戏剧节的自己,又像是等待与未来的自己相遇。
在今年乌镇上演的一次次“排队”大戏中,Ada觉得自己没有辜负12个小时的等待。
乌镇没有辜负看戏的人。
平平是女红街小店“袅晴丝”的店主。很多热爱戏剧的文艺青年如Sue一般走进她的小店,被店里传统而时尚,又带着江南精致韵味的绣品和团扇所吸引。
平平和老公来自山东烟台,遇到乌镇是偶然,定居乌镇却是必然。
起初,乌镇是个江南小镇,就像“从前的日色”,有窄窄长长的街巷和格子花窗,有蓝印花布和老邮局,“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让人慢下来,静下来。
后来戏剧节来了,它变得文艺,变得国际化,再后来,世界互联网大会也来了,它更时尚,也更先锋。
开幕大戏《H-100秒到午夜》导演罗伯特·威尔逊惊奇地“发现”,乌镇的戏剧观众大多是年轻人,剧场中年轻人比例远高于欧洲。
正是这样的乌镇气质,吸引“平平们”停下脚步。
平平和长街上很多爱戏的店家、民宿老板成了朋友,他们一起看戏,往来互动间,“勤勤恳恳,说一句是一句”。
趁着下午空闲,民宿老板小小慧给平平送来一大袋自家做的芋头。小小慧是乌镇人,两人的女儿一起在西栅长大,每年戏剧节,也是孩子们的狂欢节,她们的女儿说,有一天我也要成为他们,还主动要求学画画、舞蹈。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多的小镇孩子,爱上画画、舞蹈、音乐……
每逢戏剧节,平平都会收到新客人、老客人的信息。一些客人因工作、家庭无法前来,给她发信息说,发几段戏剧节现场视频吧,好久不看戏,人都老了。
平平第一次遇到秦,是在两年前。秦很喜欢戏剧,但一直没有勇气走进它。2021年,第一次来到乌镇,成了秦改变的契机,治愈了她的情感焦虑;2022年,第二次来到乌镇,秦一步步走进戏剧;今年,第三次走进乌镇的秦,已转型成为追梦的戏剧人。
很多来乌镇看戏的人,如秦一般正在变成戏剧人,也有很多来看戏的人是未来的戏剧人,乌镇的戏剧之力滋养着他们的成长。
2014年,错过首届戏剧节的浙江艺术职业学院的老师荆芳,独自来到乌镇,成了一个看戏人。
处处是戏的神奇,吸引她一来再来。
今年是她第9次来到戏剧节,每次前来,时空仿若停滞,日常的烦琐被忘却,心里眼里只有戏剧,从容、淡定,就像小镇人一样不卑不亢、自信、低调。
有一年戏剧节,一个孩子看着戏,似懂非懂,却泪流满面。荆芳想起乌镇长巷中抬头望见的那抹星光,想起陈向宏说的那句话,“我希望乌镇的孩子能够进剧场,能够听到音乐,我想使小镇活起来”。
荆芳惊叹于戏剧的力量。
于是,她带来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有的看戏,有的演戏,有的当文化志愿者。每年实习周,她和教学团队干脆把课堂搬到乌镇,学生们连续8届参与古镇嘉年华。随时随地被冲撞的视野,各式各样必须直面的观众,脚步不停轮番赶场的演出,嘉年华、子夜朗读会、文化志愿者队伍,都是青年生长的舞台。
毕业了,有的学生离开表演,有的学生加入乌镇戏剧节的组织团队,有的学生回到乌镇,追随戏剧节成了他们一年又一年的坚守。
庄骐玮最初是被荆芳老师带来乌镇,戏看了一年又一年。毕业后,他在乌镇开了家咖啡馆,成立柏斯魔幻工坊,如今已参加四届嘉年华。他至今记得,第一次参加嘉年华,在乌镇老宅演出沉浸式魔幻剧,演出终了,戏却像没有散场。忽然,滴滴答答,雨水顺着屋檐滴入水缸,长街上的欢笑,孩子们的嬉闹一下子涌入。那一刻的亦真亦幻,让他沉醉:总有一天你会踏上这片土地,总有一天还会回来。
文化的互联网和信息的互联网,让这座偏安江南一隅的小镇,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有最向往生活的样子。
第五幕 种戏剧之向往
【旁白】
乌镇,古为吴越边境,是吴国驻兵、养兵之所,史称“乌戍”。
如今,乌镇种下一颗戏剧的种子,成为一个戏剧梦想的训练场,孵化着戏剧的向往。
“那场雪大概是来告诉我们,这世间还有很多洁白而明亮的东西。”去年戏剧节大雪纷飞,黄磊在窗边看着明亮洁白的雪落下时感动得落泪。
“那个洁白而明亮的东西”,又可以称之为“戏剧的向往”“文化的密码”,很多人都看到了,感动了。
黄磊说,做戏剧节,自己是一颗种子,希望这个种子在大家心里生根发芽。
乌镇戏剧节也想种下一颗真诚的种子,一颗渗透着中华文化DNA的种子。
这粒种子首先是中国风的,包裹着鲜明的中华文化烙印。嘉年华表演一年比一年多的非遗剧目,总是异常吸睛。今年戏剧节非遗集市,主办方和快手联合,邀请昆曲、黄梅戏、越剧等不同戏曲的角儿,到现场演出。
非遗传承人不遗余力,亲自下场,亮出最潮最炫的绝活。现场人潮涌动,很多人提前带着折叠的小凳子蹲守表演。福建青年木偶剧团转场演出时,热情的观众从染坊晒场跟到灯笼铺前,又跟回染坊晒场,“国家级非遗,在这里也有了自己的‘饭圈’。”
乌镇戏剧节搭建更广阔的非遗舞台,让年轻人,让世界各地的游客感受中国非遗的魅力。
借着乌镇戏剧节的梯子,乌镇本土的文化也被传扬出去。吕安迪精心培育本土的戏剧“种子”,制作的影视化戏剧《故事里的家乡》2022年在央视频App连载播出五期,讲述“蚕花娘娘”“菊花仙子”“毛线梦想”等五个嘉兴故事,入围“戏剧中国”2022年年度剧本。
戏剧走出都市,融入经济社会发展十分活跃的小镇,与在地文化、传统文化结合,成为全新的文化体验。
这粒种子也是生活化的,包裹着人们追求更美好生活的向往。“我觉得戏剧的力量就是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是一个有念想的追求。”陈向宏的追求,也是大家的追求。
“如果乌镇是一出戏,它的背景音乐,我想象的最适合的,一定是市井的声音。孩子们的嬉笑声,茶馆里老人们的乡音土语,船桨拨动水面哗啦啦的响声……”平平说,戏剧节最精彩的剧情恰恰是每一个人平凡的生活。
乌镇戏剧节的这粒种子,也是国际化的,包裹着世界文化融合的梦。除了疫情期间,每届戏剧节,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特邀剧目和嘉年华团队,带来先锋戏剧表演。《等待戈多》《欧律狄刻》等经典剧目一演再演,小镇的观众大开眼界。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乌镇戏剧节的后半程,陈向宏在办公室接受《出色WSJ.》(《华尔街日报》旗下时尚杂志授权的唯一海外版)的专访,讲述了一个中国戏剧与世界戏剧在中国小镇互鉴的故事。“乌镇戏剧节为中国小城镇的文化建设提供了一个先例。”陈向宏希望,在这里,世界可以更多地了解中国戏剧的历史,也让更多的国内观众了解世界戏剧的发展趋势。
今年特邀剧目《暴风雨》导演Serra赞叹说,这里就像戏剧一样,“我好像看到了一场梦。”
乌镇,一个小镇的文化互联和复兴,正在创造越来越多的可能。
如果把乌镇戏剧节想象成一场大剧,您觉得剧名叫什么?
不同的剧中人给出不同的答案:
夏辞:我希望这场戏叫作《Beginning》。因为所有的故事所有的梦,都应该一直在“开始”,一直被期待!
安迪:《乌托邦小镇》。
店主小埋:叫《气泡》吧。不同的灵魂、文化,相遇碰撞,产生无数的梦幻气泡。
青年戏剧人杨茂源:剧名参照贾樟柯导演的《世界》吧。
……
在戏剧节闭幕之后,世界互联网大会乌镇峰会召开之际,陈向宏回顾十年历程:传统之下,信念之上,粉墙黛瓦间留白中,无论还有多少未知的改变,小镇遵循历史和窥见未来的点滴,都是一种“渡”的存在。
开幕大戏《H-100秒到午夜》,有句台词问:如果孩子喜欢画太阳,他可以一直画下去吗?
剧中的答案是:有何不可。
那如果我们都喜欢上了小镇戏剧节的生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