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厦门日报》推荐
倘若描绘厦门岛的地理特征,我认为“海在城中,城在海中”是恰当的,海中有湾、岛中有洲,水陆交汇、山海相依,自然造就一番盛景。

最初认知“洲”,大致来自《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近日翻书,我发现古籍对“洲”的定义甚为有趣。《说文解字》:“水中可居者曰洲”,《释名》附和上述定义,进而阐释:“洲聚也,人及鸟兽所聚息之处也”,顿时充满凡间烟火味,令人叫绝。今天想来,教小孩认字,若依照汉字象形阐释“川”“洲”,再直观不过。
语言、文字与土层、岩石一样,具时代烙印。金门,明代之前,称“浯洲”“仙洲”,同样的,厦门在“嘉禾屿”“鹭岛”称谓之前,应为“嘉禾洲”。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泉州市区东门外出土一方墓志,记载的是唐朝大中十一年(公元857年),泉州参军许元简的夫人过世,夫人姓陈,祖上“宵遁于清源之南界,海之中洲,曰新城,即今之嘉禾里是也”,可见,唐代此岛先名“新城”,继而“嘉禾”。这方墓志对于厦门历史意义非同一般,打破了《厦门志》的论断“厦门,自宋以上无可考”。“嘉禾”,历唐、宋、元、明,可谓厦门最长久的地名,今时岛上“禾山”“嘉禾路”“厦禾路”均为其衍生品。
明嘉靖之后,嘉禾屿,一度别称“鹭洲”“禾洲”“鸥鹭洲”,“洲”再度激活,但只是限于别称。在明代抗倭名将俞大猷、泉州同知丁一中的诗作里,竞相把厦门金门等岛屿当成传说中神仙居住的海上瀛洲——“十洲三岛”,即逍遥隐逸的世外桃源。有明一代,同安名人,取号为“洲”者众,如池浴德、池浴沂、池浴云三兄弟,分别为明洲、鹭洲、龙洲,洪朝选号芳洲,叶明元号星洲,卢若腾号牧洲,无不饱含深挚的岛洲情结。
说到厦门的“洲”,丙洲是不能省略的。丙洲,历来为同安县重要门户,原为七个岛礁之地,传说为“七星坠地”。岛屿之间由于长期围垦造地逐渐相连成片,1975年策槽围垦海堤合龙,丙洲遂成半岛。丙洲,据《同安县志》载:在县南二十里,周广二里余,当县丙方,故名,意即因地处易经“丙”位得名,此类取名在厦门实属罕见。史载南明永历九年(1655年),郑成功令毁同安城及官署民舍,运入丙洲,筑城而据,同期建有高崎、五通、湖连等寨,意在抵御清军、拱卫厦金两岛。丙洲,也是民族英雄陈化成的出生地,英雄为国捐躯,族人建祠堂祭祀,今仍完好。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厦门以“洲”为名的,必属亲水的所在,譬如近年集美区杏林湾区建设中洲岛、中洲路,同安则有中洲大桥。白鹭洲,二十多年前,充当渣土填埋场,一度还搭盖了数十栋周转房,污水横流,蚊虫肆虐,令人不敢恭维。经过多年艰难整治,已是绿树成荫、草长莺飞,辟为开放式公园,洲中有白鹭女神雕像、城市原点、癸官书院,人文气息见长。作为厦门城市的新客厅,洲以市鸟白鹭命名,白鹭触目可及,还特地人工聚土成洲,堆砌一湖心岛,专供鹭鸟栖息。至此,“鸟所聚息之处”名至实归。
?“厦庇五洲客,门纳万顷涛”,一副流传已久的藏头联,甚有气势,我已无从考证其出处。回望近代历史,厦门,从《南京条约》被列为通商口岸,到2017年集装箱吞吐量排名位居世界海港第十四位,自然不乏对接五大洲四大洋的宽广胸怀。每每看到厦门海空港航线图,我知道厦门正逐步拉近与世界的距离,内心滋生一份自信——不论你在世界哪个地方,给厦门一条船,她会漂洋过海来看你;船到达不了的地方,给厦门一架飞机,她会飞到你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