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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水利叙事

时间:2013年08月27日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丁晓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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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脉——中国水利调查》是一部题材宏大、题旨重大的作品。陈启文以一人之力,扛起了这部作品。其实他并不是一个资深的报告文学作家,但由《南方冰雪报告》到《共和国粮食报告》,再推出《命脉——中国水利调查》,使其以敢写、能写、善写重大题材,而在新世纪的报告文学创作队伍中突兀而起,引人注目。

  从主体品格而言,报告文学创作更需要作者怀着社会责任感和公共使命。作为一种文学体式,报告文学需要以“一个人”的方式反映世界,但它不能是“私人化”的写作,在一己私域中,无法生成有力量的报告文学。只有具备足够社会责任担当的作家,才会选择报告文学。而报告文学的持续发展,正需要更多这样的作家。陈启文只是一个民间的自由写作者,但他以“共和国公民”的责任自觉,“努力地保持一种直面严峻现实的姿态”。作者的“共和国国情系列”,从“民以食为天”的粮食,到“地之气血”“国之命脉”的水,无不体现了一介公民心系国家的责任。

  《命脉》全方位地揭示了中国水危机形势的严峻。这部作品的出现,直接源于作者对水利和水危机怀着强烈的问题意识:“黄河断流,海河干涸,大西南发生百年不遇的大旱……没想到在走向天命之际,竟会遭遇了这样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或许正是这种强烈的危机感,逼迫着我,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些正干得冒烟的江湖深处。”他以调查实证的方式,眼见为实地亲历体验,向读者真实地报告中国水危机的境况和自己的忧思。

  调查既是报告文学写作的一种方式,同时也体现了报告文学文体应有的理性精神。《命脉》既以调查为题,作者写的自然不是书斋文字,而是走向报告对象的现场,“尽可能在第一时间第一现场把这一切诚实地记录下来”,使读者得以如临其境,感同身受,从而引发人们的“追问与反思”。他在用眼观察,用心思考,行在江河之滨,襟怀国计民生。得现代交通之便,作者足迹遍及七大江河水系。远上青海,探寻黄河的源头;直奔石鼓古镇,“穿越金沙江大峡谷”;站在草原湖边,因水浅、水浊而为“呼伦贝尔忧伤”。作品共有七章,如同多集电视专题片,真实地摄录了作者跋山涉水的坚实步履和见闻景象,以博大的信息容量,全景式地凸显了中国水利的即时状态,而对水危机所作的“现场直播”,带给读者强烈的“惊悚和警示”:天然牧场“正在走向枯竭的边缘”,世代以捕鱼为生的赫哲族人,而今捕鱼“已经不是生活,而是一种表演”。读着这样的文字,内心会感受到一种强烈的伤痛。

  尽管作者无意给中国水系立传,但水利并不只是现时的存在,作品报告对象本身的历史性,使作者自然关注水系的前世今生,在现实与历史的时空交错中建构作品的叙事框架。如写到上世纪50年代荆江分洪工程,追忆创造奇迹的“铁姑娘”的精神风采:“小石子儿,混合着女人的气味,青春的气味,生命的气味,被搅拌成混凝土,浇铸成一道道脊梁。”还穿插傈僳族老人讲述的金沙江、怒江和澜沧江,这“青藏高原一母所生的三姊妹”的神奇传说。这样的内容组织,使作品变得丰富多彩。叙事中主体的忧患、愤懑、敬畏、崇敬、神奇等,正好反映了报告对象复杂多样的存在本真。

  报告文学主体叙事的立场和价值尺度等,直接影响着作品的价值生成。《命脉》的叙事立场是居中守正的,“水利,不只是对人类有利,还要对水有利”,利用水,也利于水,这是人类应有的“水哲学”。在作者看来,“如果我们不能超越狭隘的‘人类中心主义’,不能把一种更辽阔而博大的爱——博爱,向人类之外的自然界扩展,或许永远抵达不了水利的真谛”。正是人类单边的利益最大化,导致人类遭受空前的水利之困。因此,人应当学会反思和节制。但是,“对于灾难,人类多少能够作出一些预测了,而对于人类,连上帝也难以预测”。这般深邃的思考,使得《命脉》引人深思,耐人寻味。(作者为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常熟理工学院教授)

(编辑:高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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