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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怀和语境是作家心灵的双翼

时间:2012年12月10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秦 岭

  有没有人反对不要紧,我是认了的:情怀和语境,是作家心灵的双翼。

  当真正的作家把心灵放飞,绝不会收拢翅膀,注定了长途跋涉,人间太多的烟火里,布满了平平淡淡的奇特和奇特的平平淡淡,这是一种呛人心肺的诱惑。难以相信,一个没有情怀和语境的写作者,是否能在烟火的五味杂陈中自由穿越、拨云见日,完成从始发到目的地的全程记录。

  情怀和语境是何关系,从概念层面解释就过于机械了。不久前,我在某地青年作家培训班上谈过一个观点:作家需要悲悯。就是说,悲悯可以让作家所有的毛孔都长满明亮的眼睛,眼睛之多和视野之广,让一度雄踞七窍之首的眼睛反而显得微不足道。而悲悯才是情怀之一角,仅此其一,现实世界的真相、样貌、品质、味道与气息,已经让作家的心灵目不暇给。这是一种肉眼难以摸索到、感受到、品尝到的外部环境,这样的环境自然而然地给作家提供了一种酝酿个人语境的土壤,这是情怀外化而成的语言的鸟语花香、叙事的大观园与表达的桃花源。今年春夏之交,我曾在重庆、贵州、广西、陕西、宁夏、甘肃等地的偏远山区做过一次有关农民饮水安全问题的考察,“水是生命之源”这句古语让我的心灵久久难以歇下翅膀。我们是生活在水中的,而水也在我们体内,人比鱼更离不开水,哪怕是一滴。对人类来说,一滴水远远高过了一滴血的意义。这一发现丰富了我的情怀,让我对水的所有叙事变了模样,构成了我叙事语境的悲情、悲怆和悲壮。只有把喝水视作与自身生死有关的人,才明白这样的语境是怎么回事。

  我敢说,不是所有的书写者都能踏进这样的土壤并在语境里种植自己。在我看来,情怀至少有五个支撑点:精神、境界、智慧、包容和良心。缺其一,我们就无法区别一滴水与一滴血的不同。一滴水的晶莹所蕴蓄的全部世界,往往会被我们像忽略空气一样若无其事。世界多小啊!贪得无厌的人习惯用自己的一生为代价,用双足周游列国的方式感受地球的边界,描绘个人时代与现实世界发生的故事,让读者进入他自恋的语境。往往是,书写者的感受与一个足不出户的智者的感受本质上没有什么两样。当你承认地球本是个庞大的水球,我们就有理由相信,一滴水和偌大的水所构成的世界本是一码事儿。要说区别,恰恰在于单凭双足丈量世界的人,双足有尺码,而心灵不仅尺码无疆,尺码本身就是一个神秘的世界。至此,我不得不叹服中国古典哲学里“大无”与“大有”的辩证关系,情怀是个很哲学的东西,没有哲学思维的人,语境显得非常之遥远。

  当情怀和语境成为作家心灵的双翼,穿越一滴水,不比穿越地球容易多少。假如你在一滴水里折戟沉沙,我会认为你是英雄的书写者。

  有人把清高纳入情怀,我对此忍俊不禁。作家的清高我是欣赏的,但清高不该伤害到情怀。我认为孙犁就有这个毛病,他提出作家要远离政治,这是多么的狭隘和可笑。当伤口远离刺刀,你会忘掉刺刀原本是带尖的。当政治成为影响我们凡俗生活的重要外力,远离政治其实等于逃避生活中最尖锐直接的部分。这一点,外国作家永远要比中国作家地道和实在,他们了解民生的前提是搞懂政治甚至参与政治,他们很清醒政治和民众相互的、彼此的各种意味。参与、接纳、包容、反思和批判,让他们的文学生龙活虎。

  当下的中国作家因为各种机缘,都会以采风、考察的名义通过行走的方式探究目的地蕴藏的秘密,似乎没有人怀疑这样的书写者会揭开怎样的谜底,反正去是去了,写是写了,主办方和书写者到头来皆大欢喜。今夏在陕,我与陈忠实做过一次对话,陈忠实告诉我:“关注现实从来都是双向的,观察者和被观察者必须能够在心灵上产生交锋和融汇,否则作为作家,即便长十双眼睛,也看不懂现实,而现实即便张开渔网一样的怀抱,也会把作家漏掉。”我理解这句话,真正写作者的心灵可以像子弹一样穿越、穿透、穿过,而有些写作者偏偏就艳羡从一个枝头到另一个枝头的小小鸟,这样的精神质地注定了语境的泥淖,他提供的必然是一种荒诞的、无聊的、很小人的叙事。在我看来,这样的语境颇似身体隐秘部位的排气,很是污染语言的环境。

  很是庆幸作家有心灵的双翼,怎么飞,怎么有。

(编辑:路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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