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他的写景散文,首先感受到的是他文字的绮丽、精美和大气,一个接一个的新奇比喻如串联在一起的粒粒珍珠,让人不得不佩服他观察的细致入微和想象的丰富奇特。如在《烟雨深处的紫鹊界》中,“天空像一张苦瓜脸,悭吝地藏起满天晶亮的星月,山脚四周倒有星星点点的灯火,像大地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一群摸黑闯入的不速之客”,“绿意掩映的山水画里,屋舍兀自憨厚地沉默着,仿佛是些等着一个千年承诺的”。在《沧桑在浪尖上的老龙头》中,“阳光下一行行珠玉般跳跃的诗句,将老龙头每一块刚硬的巨石,浸染成儒雅的江南秀士,文采风流像山涧漫过苔藓覆盖的青石,溢满斑驳的城墙上下”。
这些新奇的比喻让作品呈现生动明亮、蓬勃鲜活的艺术特点,作者细腻的情感巧妙地融化于富有想象意味的文字中,极富表现力和感染力。读者在体会作者爱自然、爱祖国的真挚感情的同时,也会不由得升起爱我大好河山的豪情壮志。因而,这一系列写景抒情的散文佳作便成为作者为祖国山河大地谱写的一曲曲赤子颂歌。
读张雄文的人文景观散文,则又是另一种风格,宏大、厚重、沉郁、顿挫。张雄文是从写传记文学起步的,一系列关于粟裕将军的书籍,在社会上好评如潮,热销不止,从而奠定了他在文学界的地位,跻身于优秀作家行列。这种超凡的叙述能力,用来写作历史文化大散文真是如鱼得水,挥洒自如。他的笔力遒劲雄健,叙述铿锵有力,仿如一首节奏铿锵有力的行进曲,一步一步将故事引向高潮,又如奔腾的大河之水吞吐古今,读起来令人荡气回肠。
他超凡的叙述能力不仅体现在波澜壮阔的宏大叙事上,也体现在鲜活入微的生动细节间。如在《聆听书院的回响》中,“徘徊在书院阒寂的通廊上,我倏忽间屏住了呼吸,似乎看到了历史深处蒋介石那张冰雪般阴冷的笑脸,如果没有书院里那次召开的紧急会议,没有那个湖南口音发出的睿智的声音,我想,这个瘦高的男人竹叶般浮动的笑脸,必定会更加恐怖”。这些细节加上充分的想象力,现场感和代入感很强,有一种抓人心魄的力量,读者的情感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文字牵着走,时而欣慰,时而悲愤,时而坦然,令人难以释卷。
难能可贵的是,作者没有一味地沉湎于自然和历史的荣光中,而是把神话故事、自然风貌、人文历史、时代伦理熔于一炉,可谓内容广博丰富。同时,在探幽历史的过程中,又能清醒地审视着现状,因而拓展了作品的思辨空间,为作品增添了哲理韵味。
就拿《白帝,赤帝》一文来说,作者以白帝城为叙述的基点,紧紧围绕白帝、赤帝与王侯将相争夺政权而纠缠不清的历史,从上古传说少昊、太昊开始,按照朝代更迭的先后顺序,写了周王室、汉高祖、王莽、公孙述、刘备等历史人物和典故,最终告诉我们一个道理,王侯将相、胜负成败皆虚妄,唯有蕴含在大自然中的人文精神,传统文化的精髓,仁义礼智信等才会永传不朽。正如作者在《三峡记》中所写,“像暗夜里的一盆火,温暖过尔虞我诈的人间许多年,彰显了封建君臣间难得的一抹赤诚与温情,也将白帝城与三峡沐浴在道德的光芒里,冷峻险艳而又熠熠生辉”。
一个出色的作家不仅要有过硬的文字功底,还要有开阔的文化视野,独到的才情识见。正是具备了这些,张雄文的行走文学中才会获得这么高的成就。这除了天赋外,与他的勤奋和坚韧有关。记得他在株洲作协组织的一次讲座中,谈到写作的技巧时,强调大家要多读多写。他说好记性抵不上烂笔头,读书要重视记笔记的习惯。他在阅读《红楼梦》时作的眉批、尾批以及摘抄笔记,多达几十万字。除了博览群书,他在写作上也勤于耕耘,在《漂的五味》中,“我每晚伏案写作,漂泊的五味令我的心异常坚毅,也无比沉静,像桌边一尊寂寞的雕塑,常常迎来一缕曙光探入窗棂”。
腹有诗书气自华,读书万卷始通神。其写作的才气,其驾驭文字的娴熟,对世界认知的高度,加上观察的细致入微,思考的周到邃远,以及不动声色的品评,让他的作品在行走文学中脱颖而出,令人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