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家近照
《刀尖》 封面
文\本刊特约撰稿 潘启雯
茅盾文学奖得主麦家是凭借小说《暗算》被文学圈看好的。麦家的小说语言流畅而诡异,却又与独特的内容完美结合,除了文字被形容为“清瘦”之外,他还被冠以“中国丹·布朗”的美名。与经常“触电”的海岩、王海鸰等作家相比,麦家的小说虽然也被搬上荧屏,并在各大电视台热播,但他本人却始终很少公开露面———他似乎总是神秘的,不为大多数人所熟悉的。
然而,麦家的存在已经变得不可忽视,他那么顽强、绝对而倔强。他的写作诡秘、幽暗、神奇,深不可测,玄机四伏,让人透不过气来。阅读他的作品,就像是被引诱到一个偏僻的山谷,周遭黑暗开始降临,阅读没有退路,只有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其实,无论是《解密》、《暗算》、《风声》,还是《紫密黑密》、《地下的天空》,抑或是他的最新力作《刀尖》(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1年11月第1版)———麦家一直在构建着一个个天才充斥的“多维世界”,小说中的人物一如剔透的水晶,在“密码”这缕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生命的瑰丽多姿,更显出无与伦比的人格魅力与才情。然而,天才之所以为天才,是因为他们一方面将自己的潜能不断挖掘乃至接近无限;另一方面,其生命也因被无限拉长而变得细若游丝,经不起任何磕碰。所以他们的辉煌和毁灭同样令人震撼。
《刀尖》主要讲述了抗日战争期间,日军“变态”医学专家腾村正秘制出一种计划大规模用于中国儿童的特殊药物,服用者将大脑萎缩,神经组织受到破坏,进而心甘情愿被奴役。当时,延安、重庆均获知了这一“险恶计划”,分别派出高级特工林婴婴和金深水,以粉碎日寇的阴谋……一段“残酷的冒险”就此展开,从那一刻起,“智力与心力的游戏”同时上演,哪怕只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喷嚏都可能让他们人头落地。
“左手刀尖,右手女人;左手鲜花,右手鲜血”是男主角金深水最真实的写照。他在工作上周旋于“日本反间谍小组”、“汪伪政府”、“国统和共产党”之间;感情上更要在远山静子、刘小颖、革灵、林婴婴等各色女子平衡捭阖。所有理想和情感的纠葛、被抑制的爱情、被扭曲的人性、被蒙蔽的阴谋,共同构成了那个特殊年代最危险的工作:刀尖上行走。小说在“刀的阳面”和“刀的阴面”两个扣人心弦的神秘情节中为人们展示了那些为国家安全事业默默奉献的无名英雄们坚定、高贵的人格信念,而在当下这个消解英雄、漠视崇高的年代,此种题材的创作无疑是一种新的尝试和一次冒险。
当写作进入了“否定”时代,作家们都痴情于揭拨生活的“阴暗面”:不要责任、不要理想、“反英雄”、“反文化”、“反主流”、“反崇高”……伴随而起的是一种精神的溃败和信仰的迷失———“旧的东西已经打破,新的东西却没有确立”。对此,麦家只想凭借一种题材和一种视角来阐述那个古老却深刻的话题:当人与人之间关系恶化,或者形成某种明显的利益冲突时,“他人即是地狱”。也许此时此刻惟一的出路就是把自己“交出去”,交给一个“信仰”———它可以是一个具体的人或组织,也可能只是一个虚无的概念,只要最终让自己更坚强地直面生活,去挑战,去赢得。
作为“新智力”小说的开拓者,尽管麦家多次否认自己属于“类型小说家”,但我们在阅读他的作品时,还是能够明显感到内中蕴含的类型小说特别是悬疑小说的最基本要素:传奇的人物、离奇的故事、怪诞的桥段、精心设置的细节、严密的逻辑推理、扣人心弦的智力角逐和出人意料的结局。而真相往往就隐藏在“密码”之中,当人们以悖论境遇中寻求自身“密码”的思维方式去处理一切时,往往忽略了现实中的常态,这样,生活亦必然走向一种无序。“密码的本来用途是交流,但被用于军事,它就成了一枚棋子;被人利用,游戏的残酷性也就注定了,玩火者必自焚”。因此,人类最后要完成的破译乃是关于人类自身的“密码”:人的情感、人的理性、人的欲望纠缠———这大概是麦家写作最终要指涉的一个关键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