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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在延安

时间:2011年11月16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梅万林

  西安以北,向北,再向北。天上有云,斑斓而飘逸;云里生风,薄雾轻扬;风追着原,原上原下,沟沟峁峁,遍地青翠,满眼葱郁。道路蜿蜒而少颠簸,游人恬淡却多假寐,眼际不时掠过一些窑洞的影子,成片裸露的黄土不见,满目飘飞的黄沙不见。更远处,有炊烟丝丝缕缕,原上一道道密密的林子间,兀地铺下几条曲曲折折的小路来,路畔也许有几只悠闲的小羊,也许有几朵兀自盛开的小花。

  此刻,我在延安。我第一次来到了延安,怀着崇敬,怀着神圣,怀着爱。我从黄帝陵来,我从兵马俑来,我从气吞山河的黄河壶口瀑布来,我从汉唐盛世的古都西安来!可是,延安是什么声音?延安是什么模样?是荡气回肠的小米粥?是壮硕甜腻的大红枣?是芳香四溢的南瓜汤?是千人织布的小纺车?越靠近延安,我就越渴望早一刻走进延安。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随着不断催促游人加快脚步的解说,穿过兜售各种纪念品和土特产的摊贩,杨家岭、枣园、王家岭,一路走来,一路拍照,我看见了毛泽东住过的窑洞,看见了朱德睡过的土炕,看见了他们使用过的那普通而遥远的物件,还有小石凳、小石桌。透过它们,我看见往来穿梭的电报和传文,看见照耀人心的宏文巨制,看见无数人在随风吟诵: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宝塔山、凤凰山、清凉山一直在我心里耸立着,延河水一直在我的心里流淌。可是,若干年来,我一直不敢轻易来到延安。因为延安是神圣的,是神秘的,我与延安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但神圣的延安就在我的心里住着,我的心里自有我的延安。

  此刻,我在延安。七月的夜里,陕北的风带着阵阵凉意,我席地而坐,仰视夜空,记起伟人的诗句: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时光荏苒,灯光照耀下的宝塔山比昔日更加巍峨,而日夜流淌的延河水却早已不再滚滚。

  绕延河大桥行走,同伴们在为延河水的变迁争论而感叹,我的心绪却早已越过历史的沙堆,思想的丛林闪烁出十万个为什么来:为什么是共产党?为什么是毛泽东?为什么是延安?广场上,月华如水,一位老者正在用笛子吹奏《东方红》,我默默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的人群里,那些历史岁月,过去的风风雨雨,都在他的笛孔里流淌。

  延安是边远的,是贫穷的,而在中国革命的紧要关头却有过波澜壮阔的13年。13年里,有那么多脚步奔向延安,那么多道路通向延安,那么多青春被点燃,那么多理想插上翅膀,那么多俗念脱胎换骨。他们从国统区来,从沦陷区来,或结伴,或独往,穿越层层封锁,道道关隘,即使飞蛾扑火,也义无反顾。在延安,最常见的是枣树和银杏,它们高大、挺拔、坚韧、向上。正是因为拥有这种品质,延安的路通向了西柏坡,通向了天安门。

  此刻,我在延安。《东方红》无论曲调,还是歌词,我都早已耳熟能详,但关于它一波三折的来历,却是此行的最大收获。最初,《东方红》的曲调是一首陕北情歌《芝麻油》。歌词是这样的:芝麻油,白菜心,要吃豆角抽筋筋。三天不见想死个人,呼儿咳哟,哎呀,我的三哥哥。随着全国抗日高潮的来临,歌名改成了《骑白马》,歌词也重新填写:骑白马,挎洋枪,三哥哥吃了八路军的粮,有心回家看姑娘,呼儿嘿哟,打日本就顾不上。

  1942年冬天的一个早晨,陕北农民李有源出门劳作,初升的太阳暖洋洋地照在他的身上,从小家境贫寒的他怀着对共产党和毛主席的感激之情,脑子里灵光一闪:毛主席和共产党不就是太阳吗?于是,他把歌词再次改填: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他为人民谋生存,他是人民的大救星。不久,这首歌改名为《移民歌》,在南下移民途中传唱开来,经过延安文艺工作者公木、刘炽的修改,最后命名为《东方红》发表在1944年延安的《解放日报》上。

  《东方红》从一首抒发个人情感的民歌,升华为对共产党和领袖拥护爱戴的颂歌。因为年代久远,传唱的版本虽然略有不同,但透过这首歌的前世今生,却看得见一个民族的人心所向。和着老者的曲调,我一遍又一遍地吟唱……

  离开的时间到了。一个英俊的陕北年轻后生来到跟前,头扎白巾,腰系红带,右手擎一管烟袋,左手牵一匹小白马,同伴们争相与他合影。他的俊俏媳妇,标准的陕北女子打扮,索性来到人群中间,边唱边扭起秧歌:青线线(那个)蓝线线,蓝格英英(的)彩,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实的爱死人。秧歌声里,车子缓缓驶过延河大桥,我回过头来,轻轻地招一招手,嘴里念着贺敬之的诗句:身长翅膀吧脚生云,再回延安看母亲!

(编辑:白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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