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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的坚守 魂的升华——女画家单应桂的地母情结

时间:2015年05月08日 来源:中国文艺网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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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言志。一代词人李清照的《鹧鸪天》 ,以“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的千古绝唱,寄寓君子修身美德。文载道。这阙咏桂词温婉,澹泊,静美,滋养着中国传统文人愈来愈枯瘦的风骨。桂花无语,沐立秋风,大明湖里的鱼和莲相依了近千年。画解情。无独有偶,近日,同是泉城才女的单应桂拿起手中的画笔,形神兼备地解读了李清照彼时的心境。

  单应桂为山东艺术学院教授,是中国当代著名女画家,曾担任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山东女书画家协会主席。她出生于书香世家,家学渊源。祖父单庭兰清朝末年连中并科解元,后中贡士,民国年间,曾任菏泽六中校长,并在山东大学任教。外祖父张步月民国初曾任山东师范讲习所所长。父母亦是自幼饱读诗书,一度桃李成蹊。初识单应桂,只觉满眼的清爽和儒雅,尤其是那慈善的笑容,仿佛一朵盛开在溪涧的百合,摇曳在晴暖的和风里。画如其人。品读着她近些年的佳作,清和雅正,质朴淳厚,《李清照》 《青海藏民》 《山村妇女》等系列组画,映照着作者对盛世主流文化审美的崭新视角,隐透着作者深厚的学养积淀和对女性主题的地母情怀。

  女人如花。每一只蝴蝶都是从前的一朵花的灵魂,回来寻找它自己。蝶变的过程是痛苦的。这是任何时代的中国女人为了化蝶而必须承受的。四五岁的女孩是无忧无虑的蓓蕾,应该呵护在母亲春风般的乳香里。童年的单应桂却如一朵摇曳在尘埃里的苦菜花,定格在她笔端的童年回忆是苦涩的,流浪,流浪,八年间逃亡的苦难。偏居鲁西南的逃亡生涯,使母亲这个剪短发穿旗袍戴眼镜的斯文女教师,渐渐变成了梳着发髻穿着自织土布大襟的农妇。单应桂则赤着脚,扯根红头绳扎起俩小辫儿,吟诵着父母口授的唐诗宋词,在野地里出落成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少女。全家人泛舟大明湖的欢笑渐渐模糊成遥远的记忆。避难生活使她终生与民间艺术结下了不解之缘。鲁西南的刺绣、山东的民间剪纸、杨家埠和高密的年画,尤其那满是民间人情味和民间百姓浪漫幻想的年画《老鼠娶亲》 ,启发着她对美的最初感知。这些潜藏在草根下的真实生活感动,萌发为她日后女性系列主题创作的原始生命张力,并被她的慧眼点化成取之不竭的创作源泉。

  李清照小像 97cm×46cm

  《和平幸福》和《当代英雄》这两幅创作,把新中国母性的祥和慈爱与英姿飒爽表现得淋漓尽致,尚在求学的单应桂成长为那个年代新年画和水墨画的画坛新秀。当时脱颖而出的,还有她的同代人周思聪,俩人同在中央美院学习并受业于叶浅予、蒋兆和、李可染、李苦禅、刘凌沧诸先生。周思聪是20世纪后期中国最优秀的女画家之一。她资质颖异,造型能力很强,笔墨清新、洒脱,富有表现力。自20世纪80年代起,她在创作中引入西方现代艺术表现形式,同时对笔墨加以提炼和强化,使之更为精练,并富有意趣。代表作有《矿工图》组画、 《高原风情》组画、 《荷之系列》等。而单应桂却在承继徐悲鸿、蒋兆和、叶浅予等前辈中国水墨人物画写实传统的基础上,另辟蹊径,穿越历史的乡情,探索着一条水墨与民间年画水乳交融的画路。叶浅予曾说过:“经过中国画的专业训练,一般人都愿意在宣纸水墨或绢素重彩方面继续钻研,以便攀登阳春白雪的高峰,可是单应桂走出学院之后却拐了个弯,走向了民间,走向了下里巴人,这是非常可贵的选择。 ”殊不知叶老这半是惋惜的赞赏里,承载着她当时多少命运的无奈和忧愁!艺术的丰产,并没有改变单应桂冥冥中的生活厄运。其时,父母相继去世,丈夫被打成“右派”下放,孩子尚幼小,自己则毕业后刚刚在中央工艺美院执教一年,就被下放回山东。作为一个具有独立精神与人格的知识女性,单应桂又开始了精神的逃亡,与那个时代许多有良知的知识分子所共同遭遇到的政治高压抗争,同自己灵魂深处软弱、卑微、隐忍、依附等旧时女人的传统观念决裂。几乎每一幅女性主题的创作都饱蘸着画家的亲身生活经历和对生命本质的时代性感悟。“单应桂笔下的农民,特别是妇女形象,平凡而真实,淳朴而厚重,美丽而庄严,让人感到生活的充实,人性的美(李松语) 。 ”这种创作主体精神的逃亡历程与蝶变,通过手中的画笔,透溢到画面中来。

  性格决定命运。恰恰是她中国传统女性内质里特有的坚韧,支撑起如此多难的命运,并自觉坚持“以现代学人的文化意识,以现代水墨人物画为中心,结合民间年画、版画、壁画的意识规律和表现手段” ,推进着中国人物画由古典文化形态向现代文化形态的转换。在单应桂六十多年的艺术生涯中,始终贯穿着三条稳定的主线:对人民和生活始终不渝的热情,对当代女性形象的特别关注,继承和发扬民族民间艺术的坚定信念。所有这一切形成了强劲的合力,塑造着她的作品,也升华着她的灵魂,使她的艺术生命闪现出她独有的现实主义的普世光华。 《春风》 《高原的诗》 《满坡红柿满坡秋》 《夕阳情》等优秀作品,充分代表了她艺术创作成熟时期的美学价值取向:一个新中国知识女性来源于生活馈赠的那沉郁热烈的地母情结。

  “诗同一切的艺术应是时代的经线和地方的纬线所编织出来的一匹锦(闻一多语) ” 。1986年夏,单应桂深入青海少数民族地区体验生活一个多月,创作了反映藏族人情风物的高原组画。 《高原的诗》是组画之一,描绘了在天旷云轻、花好月圆的草原夜幕里,一对藏族青年男女柔情蜜意地幽会。明月当空,近景为两匹骏马耳鬓厮磨,脉脉含情地注视着远处坠入爱河的恋人们,倾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通过线与墨的皴擦渲染,云、月、恋人、马、青草,几个简单物象通过赋比兴的诗意重构,寓物写形,寓情于景,唯美地再现在单应桂丰茂宽厚的心原上,奏响了一曲原始人性里由真诚和善良谱写的生命赞歌。 “无情难以为画,因为它是一张画的灵魂(单应桂语)。 ”创作于1980年的《春风》 ,在日本展出时美誉如潮,那被日本民众赞誉具有“佛”的安祥舒展的灵性,居然来源于单应桂1963年下乡和农村妇女们一起锄草时的瞬间感动:俊美质朴的村姑,在田间劳动的间隙,双手系住松散开的红头巾,微微低头,恬静地微笑在春风里。这经年往事沉淀了整整近20年,才在改革开放的春风里发酵成代表中国劳动妇女的经典艺术形象。

  春风 84cm×53cm

  心有千千结。童年的逃亡生活始终如恶魔般盘踞在单应桂愈来愈年轻的记忆里。人类在饥饿和灾难里,往往能够激发起对生命的强烈渴望,强化着对信仰的虔诚。而长期的生活安逸则经常使人不能承受生命之轻,引发精神世界的贫血。当灵魂被贪婪蚕食着,信仰被绝望驱赶着,自我会渐渐式微,历史和苦难被淡忘,中国优秀传统文化里普世的人生价值观被时下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忽视或颠覆。单应桂四赴沂蒙采风创作后,老区人民曾经的苦难同她童年的苦难交织在一起,用画笔链接苦难历史和文化根脉的《往事》系列创作思路,逐渐清晰起来。她的创作思想日臻圆熟,开始走向关注民族的苦难兴衰,关注人民的喜怒哀乐和悲欢离合,关注新时代人性深层次的文化抚慰。

  “我不知艺术之为事,是否可以当一杯人生的美酒?或是一碗苦茶?如果其然,我当竭诚来烹一碗苦茶,敬献于大众之前……(蒋兆和)” 。也许是早年读书期间受恩师《流民图》的震撼和感染,相同的人生经历和不同的生命体验,激发着单应桂以饱满的地母激情创作了《逃亡——童年的记忆》 。创作个性的灵感一旦点燃,史诗般的巨制喷薄而出,触摸着时代的脉搏和体温,共和国的苦难历史和中国传统文人的社会担当在她的画面里鲜活起来,跳跃起来。李格的爹、玉珍的娘、年轻的母亲、还有幼小的自己……逃难的人群嘈杂无序地簇拥着,远处似乎传来鬼子“啾啾”的子弹声。整幅画面墨色上淡下重,用笔中则隐现着民间木刻的拙涩,气氛凝重、紧张、急促,入木三分地刻画了在逃难者恐惧茫然和愤怒的眼睛里对生命的渴望。艺术创作,就是把自己真实的感情用语言或艺术形式表达出来,然后引起读者的共鸣。这幅近三米宽的画在文化部、中国美术家协会等单位举办的“正义?和平——纪念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五十周年国际美展”上一经展出,就吸引了许多目光,触动了许多观者雪藏在心中的那片时光漂洗不尽的沉痛。萦绕单应桂多年的地母心结豁然打开了,她那娴熟的艺术技巧和人民艺术家的匠心独具,在这幅悲悯苦难苍生的鸿篇巨制里得到了美的宣泄,这幅画当之无愧地被画展组委会授予特别荣誉奖。

  2013年,单应桂即将迎来八十寿辰。这位深深根植在齐鲁文化母土里的老人,把自己倾注了毕生心血的全部创作分别捐献给了山东美术馆、山东艺术学院和祖籍山东高密。她欣慰地告诉笔者,说自己人生有五幸,并挥毫赋诗: “庆生八十载,奋笔六十春。一幸遇良师,二幸习艺勤。从教卅七年,弟子已成林。三幸子女孝,四世同堂亲。早年虽坎坷,更幸多知音。不羡名和利,一颗平常心。处世要宽厚,换位理解人。五幸逢盛世,画章笔意新。 ”这位始终跟随着共和国脚步的画坛老骥,宅号听泉书屋,并以容园自谦。有容乃大,这个烙印在她性格基因里的“容”字,是一位山东女人自强、自立的大气,是她耄耋之年禅悟人生后的淡定、温厚,更是她对生命中每一个有缘人的真诚与感恩。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 。翩飞的画笔化育着新的彩翅,清风明月里,单应桂已经找到了千年前那个兰心蕙质的自己。(伊红梅)

  (此文刊发于20130304中国艺术报“中国书画家”版)

(编辑:李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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