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凯稠：如何创作新时代的“微”歌

——从歌曲《你笑起来真好看》《听我说谢谢你》的创作谈起

樊桐舟（左）、李昕融（中）、李凯稠（右）一家

　　“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把所有的烦恼所有的忧愁，统统都吹散；你笑起来真好看，像夏天的阳光，整个世界全部的时光，美得像画卷……”由李昕融、李凯稠、樊桐舟一家演唱的《你笑起来真好看》带给听众无数次舒心与美好，成为2019年名副其实的“现象级”歌曲。正如作为“听见中国听见你” 2019年度优秀推选歌曲推荐时，称“ 《你笑起来真好看》传达给我们一种，眼睛眯着笑嘻嘻，生活就会亮晶晶的感觉。因为，微笑就是最美的语言。生活美好，南来北往，嘴角上扬，万物可爱” 。在2020年上半年疫情期间，由李凯稠制作、其女儿李昕融演唱的《听我说谢谢你》又“大火”了一把，“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谢谢你，感谢有你，世界更美丽；我要谢谢你，因为有你，爱常在心底，谢谢你，感谢有你，把幸福传递……”这首暖心的歌曲在各种场合被广为传唱，也正是因为这首歌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它将感恩之情自然而然地抒发出来，毫无做作，动心动情，唱着、唱着就能让人不禁潸然泪下。

　　李凯稠创作、制作过许多脍炙人口的音乐作品，其妻是乐队“黑鸭子”组合的成员，和声能力很强。现年11岁的李昕融继承父母的音乐细胞， 3岁半演唱的第一首儿歌《宝贝宝贝》就备受好评，被认为是新儿歌的典范，还有广受大小朋友喜欢的“昕融唱诗词”系列目前已经推出了80余首歌曲。这个由爸爸妈妈和女儿组成的音乐小家庭，被很多人看作是“新吉祥三宝” 。日前，李凯稠作为学员，第一次参加了由中国音协举办的全国优秀青年词曲作家高研班，本报记者对其进行了专访。

　　让它很简单、有味道，又很好听

　　中国艺术报：“如何在新时代写好‘微’歌”是个非常好的话题，您创作的很多歌曲就很具有“微”歌的特点，朗朗上口，利于传播，如《你笑起来真好看》 。这首歌是怎样一个创作过程？

　　李凯稠： 《你笑起来真好看》这首歌曲是因为李昕融有一次摔了一跤，她哭起来，我要哄她，知道小女孩都爱美，就跟她说“总哭就不好看了，会越来越难看，但是总笑就会越长越好看” ，她就信了。当时泪珠还在脸上挂着，她马上就笑了，我又说了一句“你笑起来真好看” ，说完这个发现她更开心了。我后来发现这句话不管对谁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人家都会不由自主地笑，所以就打算作为题目写一写。

　　因为我从事很多年音乐制作，从我这里出去的网络歌曲比较火的也有很多，我在这些歌曲里囊括了很多东西，每一次都会有新的节奏和音符形态，我觉得我的音乐是从简单到复杂再到简单的一个过程。从刚开始不太会，做得比较简单，甚至现在看来是简陋，到慢慢学得越多，掌握的技巧越多，就会变得复杂起来，但当我做了20年音乐之后再创作时，我觉得我又回归到简单了。这两首儿歌之所以大家那么喜欢，我想是因为从复杂回到简单。因此，我创作时不断突破自己，在音符构成、节奏形态把握上，如果我一上来感觉唱得很顺，顺着就这么唱下来了，那这个旋律我自己不要；或者唱着、唱着感觉以前也有这样的歌，那我也不要；必须一上来得让自己别扭，但是这种“别扭”反而又很顺，所以有点矛盾。其实，这也是不断地在逼自己如何真正保持初心，让它很简单、有味道，又很好听。

　　中国艺术报：在新冠肺炎疫情肆虐期间， 《听我说谢谢你》被认为是一首并非专为抗疫而写，却被传唱很广的抗疫歌曲，是不是自己也没料到？这首歌曲的创作背景是怎样的？

　　李凯稠： 《听我说谢谢你》其实是我去年教师节期间创作推出的一首歌，我想在教师节这个特殊的时间点给女儿昕融写一首歌，里面涵盖的内容很广，不仅是感谢广大教师，其实是一种大爱，体现感恩的心。有关这方面的经典歌曲不少，但好像没有一首专门体现感恩的儿歌，而且小孩唱的感恩歌曲又不会像大人那样体现出“高山流水”般基调很高的内容，小孩就是简单的，“送给你小心心，送你花一朵” ，都是这样的，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表达感恩。但是，我在写副歌部分旋律的时候，节奏形态是我自己觉得比较新的，正常情况下会写“听——我说谢谢你” ，会这么写，而我是“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 ，其中这个“因为有你”就着重强调，它就成为了这首歌的一个突出特点。我觉得这样唱很好听、很现代，从之前的歌里都找不到这样的形态。

　　挺有意思的，我看到有网友留言说，这个小姑娘（李昕融）好厉害，去年用一首歌逗大家笑了一年，今年疫情期间的另一首歌又让大家哭了好长时间。我想，抗疫歌曲这么多，这一首原本不是为了抗疫而做的儿歌，能够在这么特殊的时期给大家带去一点温暖，真是特别欣慰。

　　中国艺术报：您也特别强调，这两首歌曲都是儿歌，而您写儿歌是绝对不马虎的，对创作和制作的水准都有很高要求。

　　李凯稠：我想这样的歌曲能够得以风行，首先应感谢这个时代。我的出发点很单纯，就是从儿歌出发，希望孩子们能够喜欢并传唱。如果这两首歌是大人唱的，不一定有这个效果。尤其是两首歌的副歌部分就那么几句，特别适合在微视频、短视频的平台上传播，刚好我们又找老师编了一个手势舞，想不到大家就都自发地去推广和传播了。比如《你笑起来真好看》 ，在不少平台的观众点歌榜上都是排在第一名。

　　在纷繁中找到更多的可能性

　　中国艺术报：我想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些歌曲以家庭合作的方式传唱，体现了现代家风温馨和睦，用音乐表达爱、用音乐陪伴成长，契合了观众们的某种心态。

　　李凯稠：是的，有观众说原来有“吉祥三宝” ，我们是“新一代的吉祥三宝” 。对于前辈艺术家，我们全家都非常喜欢，布仁巴雅尔老师的音乐太棒了。但我想，我们跟他们的民族风格不一样，我们是偏都市风的。前段时间，我给李昕融写了一首毕业季的歌曲《能不能不要说再见》。她身边有几个好朋友，因为父母工作调动所以不能在北京上学了，她跟我聊天说起这件事情，我就想着从孩子的角度写一首歌。这也是一个新的尝试，以前是写一种特别纯的儿童歌曲，从这首开始，我觉得随着她慢慢长大，也越来越成熟，我就从她介于少女和儿童之间的这个年龄段的心理来创作。“能不能不要说再见，我害怕转身成永远，毕业是起点，许下了心愿，一起奔向未来的诗篇……”特别契合毕业季的一种心境吧，我想很多人会获得共鸣。

　　中国艺术报：您这两首歌都是作为儿歌写作的，但是社会传唱度非常高。如果说以前的儿歌是有固定传播圈的，但这次却“出圈”了，为什么？您觉得是水到渠成还是一个意外？

　　李凯稠：其实还是很意外，但我们自己分析认为，这两首歌有两个不同的方面，比如说《你笑起来真好看》中唱道“像春天的花一样” ，一个最简单的表达，每个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笑。包括《听我说谢谢你》也是，同样是“因为有你，世界更美丽”这样再简单不过的表达。我想，因为这个时代的节奏太快了，大家的内心很难静下来，可能最简单的几句表达反而能够让大家变得开心起来。其实我们还有好几首歌， 《有你就幸福》 《我多想快快长大》 《给我一个拥抱》 《你是我的好朋友》等，不少歌曲在小朋友们之间传播得挺好，只不过因为那两首歌的传播太广了，所以大家忽略了这些。

　　另外，这些传唱度很广的歌曲都不是大歌，歌都很小。首先，我们会把副歌部分最利于传播的旋律推到短视频平台上， 15秒左右，不推全曲。而当大家听完副歌的这4句以后，如果十分喜欢，他们就会自然而然地主动去找这首歌，而我们在相关播放器上都有每首歌曲的完整版。我们发现，短视频很快传播开以后，马上音乐播放器的传播也就铺开了，有些网友还会把某一小段自己喜欢的旋律拆开来配视频，不断上传，久而久之就有了更为广泛的传播，这确实是当今时代歌曲“微”传播很特殊的现象。而传播率高了，也会很快溢出到主流平台，如电视广播这样的平台，从而让不同年龄段的人都得以知晓。我想，现在每首歌能够传得开都是有原因的，其实有心之人可以对这方面做一些深入分析。

　　中国艺术报：在央视综艺频道刚刚播出的《经典咏流传》中，你们一家三口携手登台将白居易的《池上》融入了《你笑起来真好看》 ，唱出了一幅悠然夏日的美景， “听昕融唱诗词”系列也已推出了很多首。其实说到古诗词演唱，不少人会立刻想到著名作曲家谷建芬之前做的一系列《新学堂乐歌》 ，那么您做诗词演唱的出发点和不同之处在哪里？

　　李凯稠：我也听过谷建芬老师的这个系列，非常经典，是我们学习和膜拜的作品。但我想老一辈艺术家写的乐句、音乐语言是有他们的审美的，是带着年代感的。新时代的小朋友们平时天天听的歌曲，包括接受的东西不一样了，比如现在让他们一直听《卖报歌》 、听我们小时候唱的儿歌，他们不一定会有共鸣。而且我作为音乐制作人，有时也会感慨，儿歌就这样了吗？我觉得，新的时代应该有新的东西，包括古诗词，我们就用现在新古风的形式来演绎它。

　　“昕融唱诗词”现在已经制作了81首。在李昕融还比较小的时候，老师让她背古诗，也是低年级小学生必背的，她跟我说爸爸这样背太费劲了，我说我给你打一个节奏吧，我发现这么一配合，她很快就背下来了。我觉得这个很有意思，不如干脆把小学课本上的古诗全部择出来、做成歌算了，一方面让孩子很快能够背下来，另一方面也可以让别的小朋友跟着学国学，增加兴趣。然后，我就着手做这件事情，这80多首做了一年多时间，李昕融通过演唱这些歌曲，有时走到哪个地方就会有感而发地突然冒出一些很契合环境的诗句来。

　　除了古诗词外，我最近在做《声律启蒙》 ，这又是特别不一样的乐曲，是古风的，但是有的我配了非常现代的电子音乐的节奏，写完之后发现孩子们更加喜欢。我用的是五声调式，但是里面有戏腔，还有电音。随着孩子们年龄的增大，也更喜欢唱这种歌曲。我想，这就是在这个时代里我们不停地在尝试的事情——在纷繁中找到更多的可能性。

　　人物名片

　　李凯稠，生于湖南衡阳，音乐制作人、环球唱片海外版权专属音乐人，北京现代音乐研修学院作曲大师班教师。代表作有歌曲《你笑起来真好看》 《点赞新时代》 《美丽武汉欢迎你》 《锦绣小康》 《请到长城来滑雪》等，荣获全国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等多个奖项。此外，制作的歌曲有乌兰图雅的《套马杆》以及王丽达专辑《军中百灵》 、廖昌永专辑《情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