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小钢(全国政协常委、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音协主席)
文化解决灵魂与精神,文化决定一个民族的命运,环境是文艺创作发展的核心力量。党中央《关于繁荣发展社会主义文艺的意见》,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系列讲话,为我国当前文艺发展营造了前所未有的优越大环境。习近平总书记说:“要尊重文艺工作者的创作个性和创造性劳动,政治上充分信任,创作上热情支持,营造有利于文艺创作的良好环境。”2016年全国政协就“促进社会主义文艺繁荣发展”做了专题议政性常委会议,深入协商,支持文艺工作者创作有内涵、有品质、有情怀的精品。对此我深受鼓舞,也深表赞同和支持。
当然也要看到,中国文艺创作队伍不可谓不庞大,为文艺服务的组织及机构不少,国家投入力量也不小,但有鲜明个性和中国气派的文艺作品还是不多,尤其是有深远历史意义的文艺作品诞生寥寥。从文艺家自身看,主要原因有三:一、缺乏有效竞争机制,存在无原则的铁饭碗。有部分文艺家缺乏创作热情,尸位素餐,满足现状,甘于平庸;二、缺少文化自觉,对历史和民族无责任感,对自古以来优秀传统人文精神的承载与失落漠不关心,不能以独立的艺术人格和艺术良心服务社会;三、严重人格异化,阿谀奉承,奴颜婢膝,只做上级关心的事,不顾人民群众的心。认钱创作,看脸创作,个人利益至上,不讲学术良心,导致在人民群众的精神生活中充斥不少平庸之作、文化次品、文化怪物,甚至文化垃圾,造成极大浪费。群众对此心明眼亮。
从文化艺术管理部门来看,忙碌的工作人员为文艺家做了不少工作,但对文艺家的支持信任程度、管理领导水平仍需加强,尊重艺术规律是第一要务。艺术是人文意志表达,真正的艺术是大世界观下自由意志的灵动表现。对艺术作品的正能量要求,应体现为对文艺家的整体要求,而不是对世界观、立场问题并没解决好的文艺家的作品去提要求,更不应将概念生搬硬套、生硬教条夹生一般按要求填充到作品中,那会徒劳无功和造成极大浪费。文艺管理的错位与不适当,是造成作品千篇一律、自我克隆,不追求美善传递,不求艺术创新,制造文艺虚假繁荣的重要原因。
真正的艺术大家从来都是用个性化的艺术反映时代。强大的行政意志能产生《永乐大典》《资治通鉴》等学术上有重要价值的历史文献,但强大的行政意志产生不了《红楼梦》《西游记》或鲁迅文学这样的艺术品。中国历史上只有“四大名著”而没有“四十大名著”,恐怕与封建时代行政权力过大、思想僵化与社会不开放、不宽容有关。孔子一生致力于培养具有君子人格的政治家,但他自己几乎没有当过公务员,56岁好不容易当上鲁国司寇,因道不和毅然弃行,虽生计惶惶然但因思想禁锢解除,所以他还是给中华民族留下了宝贵的文化遗产。鲁迅横眉冷对千夫指,他的人格与胸襟,没有丝毫的奴颜与媚骨,作为思想家,他的意识形态紧扣时代,作品揭示社会本质,批判假恶丑,深刻地表达了人性,接人气与地气,成为我们至今仍难以逾越的文化高峰。很难想象,对鲁迅先生的创作提无论哪方面的要求,会不遭到他的辛辣嘲笑与反诘!
中华民族几千年创造了无与伦比的灿烂文化,近百年来,中国的文艺家历尽艰辛,用他们的才华、雄心、努力、艰辛、奋斗、激情、隐忍、屈辱、悲情、血泪、生命,为今天的我们留下了博大精深的宝贵文化遗产,为中国文艺的未来发展留下了津梁玉臬,筑起一座中国文艺通向未来的结实桥梁。今日中国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接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蓬勃崛起的时代呼唤文艺家创作出属于这个时代的扛鼎之作。我们已有一个很好的大环境,但也需要改善我们的小环境。由于历史原因,小环境有时并不那么如意,有不够自律、思想境界不高、责任感不强的从业者;有简单粗暴、不懂文艺又不谦虚的管理者;也有心胸狭窄、好打压人才的小环境把控者。这种小环境窄化了文艺家的创作空间,消磨了文艺家的创作热情,禁锢了文艺家的创作灵感,是民族文化复兴的障碍,是中国文化影响世界、践行伟大理想的阻力,也是对我们民族品质的巨大伤害。我们应抓住时代机遇,探索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正确方式,创作出与记录下我们的伟大实践、时代变革、彰显信仰之美、崇高之美的伟大作品。假如我们这个时代没有优秀作品留下来,后人会对我们的今天提出质疑,会被历史指责。我们再也不能为自己留下一段蹉跎岁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