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民间文艺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民间文艺界热议民间文艺的“亲民”属性
民间文艺生于民间、兴于民间、藏于民间。接地气、聚人气是它最鲜明的特点。只有扎根田间大地,民间文艺才有常开不败的生命力。6月13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宣部部长刘奇葆在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开幕式上的重要讲话,引起与会代表和民间文艺界热烈的反响和强烈的共鸣。
近些年来,随着工业化、城镇化进程加快、社会结构深刻变动,民间文艺赖以生存的土壤和环境持续改变。在新的社会条件下,民间文艺生态发生了很大变化,出现了一些新形态和新样式,也面临严峻挑战,许多民间艺术的生存空间不断压缩,遭遇“边缘化”危机。继上世纪80年代的三大集成之后,中国民协又在新世纪初发起中国民间文化遗产抢救工程,抢救和保护民间文艺,成为许多有识之士共同的追求。神话、传说、故事、歌谣、谚语等得到系统全面整理,一批濒危的民俗事象得到发现和保护,“我们的节日”活动广泛开展,陶瓷、刺绣、剪纸、木雕等民间工艺市场需求也不断扩大……与之同步在全国掀起的非遗热潮,也持续了十年之久。
作为一种产生于民间、服务于生活的文艺形态,今天我们如何看待民间文艺的这一属性?
亲民近民,是民间文艺发展的内在之义,民间文艺之美与善往往表现出与寻常百姓生活密不可分的联系。以民间工艺为例,中国作为瓷器之国,绚丽的中国陶瓷文化正是由无数的民间艺人用工匠精神,以民用为本不断琢磨发展创造而来。面对丰厚的历史文化遗产,中国民协理事、景德镇陶瓷艺人孙立新说:“陶瓷创新既要吸收古典审美特征,又要融入现代审美要求,设计出适用于民众生活和家庭陈列的器皿,传递致工蕴文的人文精神。”
与亲民相对的是“高端化”,这也是业界议论较多的一个现象。客观上看,一部分民间艺术离开了原来的生活土壤,并随着技艺和材质的提高,产生了新的消费可能,高端化并非完全不可行。北京师范大学教授、中国民协理事萧放表示:“年画、剪纸构图的‘学院化’,民歌的舞台化,源于民间艺术脱离民间生活变成少数人的艺术欣赏,既有市场原因,也有精英的原因。”有些民间艺术对高端化的追求则显得比较过度,比如有的热衷到大中城市展览展演,离基层越来越远;有些原本就地取材、价格亲民的民间工艺品被炒得如同奢侈品,偏离了民间文艺传承发展的本来道路。
从民间文艺的属性而言,它终归还是要回到民间,回到生活。人们的吃穿用度,离不开纺织、染色、刺绣、陶瓷、木艺;岁时节令方面,端午刚刚过去,又迎来了夏至。人们生活的每一天,几乎都是在民间文艺的环绕之下。
在现代社会,生活是丰富多彩的,需求也是多样的。我们今天所指的民间文艺多产生于农耕时代,在民间文艺的源生地,“可以利用民间文艺之乡的文化艺术资源,真正发挥民间文艺在乡土生活中的引领作用,形成生活富裕、精神富有的新局面。”萧放说。近年来,中国民协组织开展了“民间文艺之乡”建设,评选了一批慈孝文化之乡、重阳文化之乡、忠义文化之乡等。在这些地方,民间文艺传承与道德建设相互促进,产生了很好的效果。
与此同时,飞速发展的现代科技和城镇化建设正在深刻改变着人们的生活方式,也极大地影响着人们的接受习惯和审美趣味。当下的年轻人对文化的感知和了解,更多的是通过网络、影视、时尚、游戏等途径,如果民间文艺不能融入新的生活,曾经的亲民反而会变成当下的“高冷”。
比如蓝印花布,是千百年来百姓生活的必需品,人们种棉花纺纱织布,种蓝草制成染料印染蓝印花布,蓝印花布制成的被面、包袱布、服饰、帐檐不仅成为百姓日用,也寄托了他们的精神和审美需求。但是随着农耕文明向工业文明的转型,很多承载着民俗文化的生活方式在不断消失,像蓝印花布这样的民间工艺出路在哪里?
中国民协副主席、蓝印花布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吴元新认为:“应该不断吸收传统文化精华,创意设计符合现代人们生活的时尚产品,源于生活,归于生活,是历史赋予我们传承人的责任。”三十年来,吴元新在收藏中研究,研究中教学,教学中创新,创新中传承,形成家族、染坊、院校、社会多位一体的系统化传承模式。
民间艺术是美与生活的结合,抢救民间艺术的途径,就在于彰显民间艺术服务生活的特性,而不是相反。中国民协顾问、“泥人张”传承人张锠认为,“艺术是人的创造,而人是社会的人,社会随时代变化而变化,那么人的艺术理念、思想意识、审美追求一定会在渐进的社会实践中有所变化,其艺术创作也一定是变化的,应该在继承民间艺术优秀传统的基础上吸取当代营养,形成极具当代性的表现形式与风格。”
民众、实用、多量、廉价,是民间工艺曾经的关键词,如今却与“濒危”和“消失”紧密相关。传统手艺几乎每天都在消失,究其原因,有些是因为和我们的日常使用完全没有关联而消失了。幸运的是,互联网和电商的快速发展,让手艺和使用产生了新的关联点,而且突破了传统业态的界限和距离的限制,正如中国手艺发展研究中心主任、中国民协理事赵普说:“买卖是最好的保护,使用是最好的传承,分享是最好的传播。”互联网提供了前所未有的便捷感、交互感和参与感,但仅有互联网对民间文艺的主动趋近是不够的,民间文艺自身对社会生活的调适和参与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