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媒体时代曲艺传播有效路径的思考

贾振鑫 

　　全媒体时代背景下，曲艺实现与现代传媒科学融合的有效传播，是曲艺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的必然选择。从方法论上看，做好曲艺的全媒体传播，既要发挥好曲艺艺术优势，更要利用好全媒体特点，才能实现二者最大融合的健康发展。一般而言，作品是最具传播价值的核心竞争力，没有好的曲艺作品就无法满足观众对曲艺的美好期待。但从全媒体曲艺发展的实际需要看，一方面曲艺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打造更多有温度、有深度、有高度、有态度的曲艺精品力作；另一方面无论作品如何优秀，只有传播、传达到观众那里才能完成艺术能量到社会能量的转换，否则创演者再卓越的艺术创造也将会是无用之功。如此，发挥全媒体优势的曲艺传播，必将围绕促使作品传播到位的表现形态丰富化去做文章。这样，曲艺的舞台呈现将不再是唯一传播形态，而是由曲艺终端传播转换成了基础传播手段，单一的节目传播也必将蜕变为以舞台曲艺为核心的文字曲艺、声音曲艺、图像曲艺、音像曲艺、报刊曲艺、图书曲艺等多元化的传播形态。所以，全媒体时代曲艺传播的有效路径，应该从“保持曲艺守正创新、曲艺艺术优势与全媒体优势的有机融合、坚持曲艺文化自信、打造适合现代媒体传播的曲艺作品”这几个方面加以考量。 

　　第一，全媒体时代曲艺传播的守正创新。曲艺全媒体传播的目的，在于促使曲艺绽放时代风采“留”住观众，最大程度实现曲艺与观众之间艺术能量与社会能量转换关系的常态化、活力化。虽然，曲艺作品的全媒体传播，是推进曲艺发展的创新驱动；但是，全媒体时代的曲艺传播创新，不可能是脱离曲艺“根本”的信马由缰，而是既要创造性应用曲艺基本艺术理念，又要坚持“即兴性与交流性、再现性与表现性、叙事性与抒情性、节奏性与音乐美、简便性与多能性”的独特审美特征彰显，才能保证全媒体曲艺的“守正创新”。如，曲艺语言无限超越的传奇与内容的古今中外、无所不容、无所不在的广阔，作品小切口大立意、小制作大影响、小投入大产出的优势，都是全媒体时代曲艺传播必须依赖的文化根基。如此，从现代媒体“大众性”特点的角度，持续创演新作品、翻新老作品，保持曲艺“存在感”来留住“老粉丝”、吸引“新粉丝”，形成“粉丝”人群聚集的最大化，全媒体时代的曲艺传播就可以取得成功。同时，还要强调曲艺及时反映新生活创演优势的发挥，强调精品意识的同时保持“量”的产出，以此期待曲艺创演“量变到质变”的转化，防止出现有高原没高峰的现象。 

　　再就是，全媒体时代的曲艺传播要突出一个“全”字。任一作品从创演创意产生初始到舞台呈现、幕后制作、创演总结以及创演人员工作信息、生活信息、演出宣传、相关节目内容的地方文化信息、时代信息乃至演出评论、理论研究成果等，都可做为全媒体传播的信息资源。这些信息资源通过全媒体的“立体化”传播，就可以实现曲艺作品集聚传播的“发散效应”，扩大曲艺作品的影响力、在场感，更好的发挥全媒体传播优势。 

　　第二，曲艺艺术优势与全媒体传播优势的有机融合，要突出曲艺“代入感”强的特点，来满足当代观众“求真”的心理期待，将观众留在曲艺身边的同时，进一步拓展受众群体。 

　　曲艺具有“口头即兴创作”的传统，现代曲艺即使已经实现了创演的脚本文字化（演员由“活纲活口”演变为了“死纲死口”），但演员表演中的“即兴感”依然保留，此举之目的就是为了强调表演“发自内心”“脱口而出”的真实感。以此为基础，曲艺作品话题的展开依据于某一主题，表现为一个故事讲述或者是一段议论评点、调侃抑或抒情的语言表达。不过，曲艺演员口中的语言富有主旨性、目的感，绝不是主观表达的任意。他们使用现挂、垫话、开场诗等曲艺手段的根本目的，是制造适合表演的语境，依据表演现场实际“把点开活”，带动观众沉浸于表演之中进而产生共鸣。这就是曲艺业内所说的“抓住观众”。历史上，艺人的“现挂”是集中展示机智灵敏、知识才能、幽默诙谐、巧妙应对、场面掌控能力的载体，观众时常会为演员的“现挂”智慧所折服。这些看似随意的“脱口而出”，恰恰表现了演员驾驭演出现场的综合实力，体现出曲艺的“妙语”智慧乃至中国传统艺术最为珍贵的“真”。再看看如今相声小剧场演出“观演互动”“娱人娱己”的回归，则更能体味到“现挂”之于曲艺的重要意义。观众在演员引导下进入演出语境，不时加入“你来我往”“畅快淋漓”的交流，观与演的审美感受都得到了极大释放，从而折服于曲艺智慧的魅力。如此之为，体现了中华传统“回旋宇宙观”的哲学思维，彰显了曲艺重视观众参与艺术形象塑造的鲜明艺术特色。所以，全媒体时代的曲艺传播，需要突出曲艺“代入感”强与现代媒体传播求“真”特点的结合，从而让曲艺传达为观众可感、可信，继而入耳、入心乃至化情，最终方可绘制出全媒体时代曲艺作品有效传播的大好蓝图。 

　　从网络媒体的现代传播模式分析，如今的曲艺直播和当年的“撂地”有着惊人的相似。因为当年曲艺艺人“平地抠饼、当面拿贼”的“撂地”，是依赖于语言“代入感”强的优势聚拢观众而获取演出收入的。而当今的曲艺直播，则是依赖于网络存在感吸引千万个走过、路过的网友围观，来获得情感上的认同、业务上的认可，进而实现艺术价值乃至获取商业利益的。网络媒体曲艺传播实践中，如陕北说书、相声、二人转等曲种艺人，正是凭借捧出一片真情的“即兴”优势发挥，展示出高超技艺而成功“圈粉”。如此，全媒体时代的曲艺传播突出与受众的互动感、参与感、代入感强的传统曲艺优势，在具有“网络撂地”意义的现代媒体传播中，运用前景广阔。 

　　第三，坚守曲艺自信的全媒体传播。曲艺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是一座蕴含丰厚文化价值、艺术价值、社会价值的艺术宝库，享有“百艺之母”的美誉。当代全媒体传播中充满新潮感的艺术形式，其中就存在诸多曲艺元素的转化，如“真人秀”性质的脱口秀节目、谈话类节目、益智类节目、游艺类节目等。虽然这些艺术表现形态属于舶来文化的组成，但其艺术形态亦或艺术思维、组成材料，在中国文化语境下的“本土化”过程中，都广泛应用了曲艺语言机智幽默、行进节奏轻松愉悦、讲述方式插科打诨的艺术思维。这也是中国曲艺审美重视观众审美情趣、审美体验以及超越思维的集中体现。而且，上述艺术表现形态，和曲艺一样重视表演语境的反作用力，在围绕某一主题展开讲述、表述、评述的过程中，强调观众的参与感、交流感、现场感；故事设置以及笑料的制造突出“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悬念感，也是先应用语言进行观众思维疏导的“铺垫”，再采用反转手法制造“语言陷阱”的方式进行搞笑。曲艺那些“有意思、好听、好看、好玩儿、有趣儿、有味儿”的特点，被这些艺术形式悉数移植过来，从而赋予这些“新”艺术表现形态鲜明的“曲艺性”特征。 

　　上述说明，曲艺的全媒体传播要充分认识、运用自身的艺术优势、文化优势、社会基础优势，要保持曲艺文化的自信，绝不可妄自菲薄。当然，曲艺在全媒体时代的传播过程中，自然要借鉴吸收外来艺术元素、艺术思维来丰富自身表现形态、艺术内涵，但又绝不能“削足适履”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情，衰减了曲艺独特的审美优势。“忘掉过去就意味着失去了未来”。如果曲艺失去了自身的艺术思维、艺术形态特点，那么也就等于失去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背书，无法走出一条全媒体时代的创新发展之路。所以，曲艺的全媒体时代传播，要秉持把曲艺优势最大化转换为社会能量的原则，既要遵循曲艺传统，又要坚持“双创原则”，保证是曲艺表现形式、表现内容的丰富、创新、提高，而不是改辕易辙的优势退化。 

　　第四，全媒体时代的曲艺传播，要研究全媒体受众及全媒体传播的特点，努力创作适用现代媒体传播、适应现代全媒体受众的曲艺作品，以期对全媒体价值利用的最大化。 

　　全媒体时代曲艺传播的优势在于，围绕曲艺作品创演，采用文字、声音、影像、动画、网页等多种传播形式，利用广播、电视、音像、电影、出版、报纸、杂志、网站等不同媒介，以互联网为结合点进行融合传播。因之受众可凭借电视、电脑、手机等任一信息接收终端，实现时空无缝隙、人员无差别、终端无差异的曲艺信息接收，满足受众“全天候”看到听到、还要参与到、互动到曲艺之中的综合需求，显现出无时无刻无所不在的“在场性”。由此，受众无论在何时何地，也无论其身份是曲艺欣赏者、研究者、学习者，还是信息传播者，欣赏曲艺、认识曲艺均无需再走进剧场，而是可以使用网络信息接收终端，欣赏曲艺节目、查阅曲艺资料、学习曲艺知识、了解曲艺动态，满足欣赏、研究、学习、关注曲艺的多方面需求。 

　　仅就曲艺作品的网络传播而言，也要结合全媒体特点经历“改良与适应”的创新过程。一般而言，艺谚“静下心来听书，稳下心来听戏”，是当初“有闲一族”欣赏舞台曲艺的普遍规律。全媒体时代的曲艺受众，生活节奏加快，面对可满足艺术欣赏选择的海量资源，欣赏心理的“躁动”已为必然。在观看网络视频10秒之内不满意就会“一划而过”的全媒体时代，观众不愁找不到适合的艺术欣赏对象，所以会有稍不如意便转身而去的潇洒。而且，观众的网络媒体艺术欣赏目的更多的是出于年轻人的猎奇、工作人群的生活调节、老年人的时间消遣，而非当初有闲一族满足物质需求后纯粹精神层面的艺术欣赏需要。因此，全媒体时代的曲艺传播更加强调受众心理感受的在场感，需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始终让观众感受到幽默感、新奇感、参与感的存在，他们才有继续欣赏曲艺、接受曲艺的心理冲动。如此，原来舞台曲艺强调对比反衬辩证统一的“十个小龇牙，不如一个大哈哈”，在全媒体传播中就要修正为“既要大哈哈，也要小龇牙”，以此突出幽默的高度在场感，才更加符合全媒体时代的传播需要。 

　　总之，全媒体时代传播必将推动曲艺全面创新，但创新又绝不是对传统的颠覆与抛弃，更不是艺术家主观臆断的产物，而是对传统的守望与研究总结后基于观众审美需求的再出发，并以生活为根本，以作品表现的实际需要为起点，创造能被观众接受的表现手法、表现内容、表现形态。曲艺的全媒体传播，要防止出现当年电视相声“快餐式”作品泛滥而“成也电视败也电视”的尴尬；既要保持曲艺在现代媒体曝光的长效性、适度性，也要重视舞台曲艺的基础作用，把“立得住、叫得响、传得开、留得下”的曲艺精品节目推而广之。虽然我们提倡打造适合现代媒体传播特点的曲艺节目，但是基于曲艺舞台艺术的根本属性以及曲艺现代媒体传播的成功案例，全媒体时代的曲艺传播绝不可脱离舞台曲艺的基础动力。所谓“基础不牢，地动山摇”。舞台曲艺创演这个基础牢固了，才可以为全媒体时代的曲艺传播提供用之不竭的节目资源，才会提供曲艺节目文本、演员、创演、制作以及与节目形式、内容相关的区域文化、社会文化等信息资源，来满足全媒体时代的曲艺传播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