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神在古代有蚕女、马头娘、马明王、马明菩萨、蚕花娘娘、蚕丝仙姑、蚕皇老太等多种称呼,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司蚕桑之神。中国是最早发明种桑饲蚕的国家。在古代男耕女织的农业社会经济结构中,蚕桑占有重要地位。所以无论是古代统治阶级还是普通的人民都对蚕神有着很高的敬意。
经典中蚕马神话的记载:民间祀奉的蚕神,则是蚕马神话演化而来的蚕女、马头娘。其远源是《山海经·海外北蚕神经》所记的“欧丝”女子,该书谓:“欧丝之野在大踵东,一女子跪据树欧丝。” 这是蚕神的雏型,一开始即为女身;尚未与马相联系。之后,《荀子·赋篇》有赋五篇,其四《赋蚕》中有云:“此夫身女好而头马首者与?”言蚕身柔婉而头似马。但《周礼·注疏》卷三十《夏官·马质》郑玄引《蚕书》解释:“蚕为龙精,月直大火,则浴其种,是蚕与马同气。”贾公彦疏谓:“蚕与马同气者,以其俱取大火,是同气也。”后人据此将蚕与马相糅合,造出人身马首的蚕马神。最早记其事者,据称为三国吴张俨所作之《太古蚕马记》,一般学者疑是魏晋人所伪托。
其事具载于干宝《搜神记》卷十四,云:旧说:太古之时,有大人远征,家无余人,唯有一女,牡马一匹,女亲养之。穷居幽处,思念其父,乃戏马曰:“尔能为我迎得父还,吾将嫁汝。”马既承此言,乃绝缰而去。径至父所。父见马,惊喜,因取而乘之。马望所自来,悲鸣不已。父曰:“此马无事如此,我家得无有故乎?”亟乘以归。
为畜生有非常之情,故厚加刍养。马不肯食。每见女出入,辄喜怒奋击。如此非一。父怪之,密以问女,女具以告父:“必为是故。”父曰:“勿言。恐辱家门。且莫出入。”于是伏弩射杀之。暴皮于庭。父行,女以邻女于皮所戏,以足蹙之曰:“汝是畜生,而欲取人为妇耶!招此屠剥,如何自苦!”言未及竟,马皮蹶然而起,卷女以行。邻女忙怕,不敢救之。走告其父。父还求索,已出失之。
后经数日,得于大树枝间,女及马皮,尽化为蚕,而绩于树上。其茧纶理厚大,异于常蚕。邻妇取而养之。其收数倍。因名其树曰桑。桑者,丧也。由斯百姓竞种之,今世所养是也。言桑蚕者,是古蚕之余类也。
案《天官》:“辰,为马星。”《蚕书》曰:“月当大火,则浴其种。”是蚕与马同气也。《周礼》“教人职掌,禁原蚕者。”注云:“物莫能两大,禁原蚕者,为其伤马也。”汉礼皇后亲采桑祀蚕神,曰:“菀窳妇人,寓氏公主。”公主者,女之尊称也。菀窳妇人,先蚕者也。故今世或谓蚕为女儿者,是古之遗言也。
白话文翻译:以前传说,远古的时候有一户人家,大人远征到前方,家里没别人,只有一个女儿。女儿还饲养着一匹公马。独自居住的女儿感到很孤独,十分思念父亲,有一次她不得不跟马说话:“你能为我接回父亲,我就嫁给你。”马听完这话,挣断缰绳,跑到她父亲的驻地。父亲看见马牵过来就骑上了,可是马朝着来的方向不停地悲鸣。“这马无缘无故地这样悲鸣,是不是我家有什么变故啊?”急忙骑着马回到家里。
因为这匹马有非比寻常的情感,所以主人对它待遇特别好,草粮特别足。马却不太肯吃,可每当见到女儿进出,就喜怒无常,兴奋跳跃,三番两次,父亲觉得很奇怪,就悄悄问女儿,女儿把说的话全部告诉了父亲,“一定是因为这个”。父亲说:“不要对外人说,不然会有辱名声。你也不要再进进出出。”父亲用弓箭伏击射死了这匹马,把马皮晒在院里。父亲外出时,女儿与邻居女孩子在院子里一起玩,她用脚踢着马皮说:“你是畜生,还想娶人为妻?干嘛要自讨苦吃呢?”话没说完,马皮突然卷起她就飞走了。邻女慌乱害怕,不敢去救,跑去告诉女儿父亲。父亲回来四处寻找,但马皮早已飞走了。
过了几天后,父亲才在一棵大树的枝桠间发现,女儿和马皮都变成了蚕,在树上吐丝作茧。那蚕茧丝粗个大,远不同于普通蚕茧。乡邻农妇取下来饲养,收获的蚕丝,比普通蚕茧多几倍。因此把那种树叫做“桑”。桑啊,就是丧的意思。从此人们都去种植桑树了。这就是现在的桑树,现在叫桑蚕的都是古时的那种蚕。
按《天官》所说,辰是马星。《蚕书》说:“月亮位在大火星时,就要选蚕种。”这里蚕与马是同样的气质。《周礼》“马质”职掌“禁饲二次蚕”,注释说:“两样同样气质的特种,不能同时增长。禁饲二次蚕,是因为害怕它会损伤马。”汉代的礼制是,皇后亲自采桑祭祀蚕神,蚕神有“菀窳妇人”和“寓氏公主”。公主,是对那个变为蚕的女儿的尊称;菀窳妇人,是最先教人养蚕的人。因此,现在有人把蚕叫为女儿,这是古代流传下来的说法。
蚕马
冯至
1
溪旁开遍了红花,
天边染上了春霞,
我的心里燃起火焰,
我悄悄地走到她的窗前。
我说,姑娘啊,蚕儿正在初眠,
你的情怀可曾觉得疲倦?
只要你听着我的歌声落了泪,
就不必打开窗门问我,“你是谁?”
在那时,年代真荒远,
路上少行车,水上不见船,
在那荒远的岁月里,
有多少苍凉的情感。
是一个可怜的少女,
没有母亲,父亲又远离,
临行的时候嘱咐她:
“好好耕种着这几亩田地!”
旁边一匹白色的骏马,
父亲眼望着女儿,手指着它,
“它会驯良地帮助你犁地,
它是你忠实的伴侣。”
女儿不懂得什么是别离,
不知父亲往天涯,还是海际。
依旧是风风雨雨,
可是田园呀,一天比一天荒寂。
“父亲呀,你几时才能够回来?
别离真象是汪洋的大海;
马,你可能渡我到海的那边,
去寻找父亲的笑脸?”
她望着眼前的衰花枯叶,
轻抚着骏马的鬃毛,
“如果有一个亲爱的青年,
他必定肯为我到处去寻找!”
她的心里这样想,
天边浮着将落的太阳,
好像有一个含笑的青年,
在她的面前荡漾。
忽然一声响亮的嘶鸣,
把她的痴梦惊醒;
骏马已经投入远远的平芜,
同时也消逝了她面前的幻影!
2
温暖的柳絮成团,
彩色的蝴蝶翩翩,
我心里正燃烧着火焰,
我悄悄地走到她的窗前。
我说,姑娘啊,蚕儿正在三眠,
你的情怀可曾觉得疲倦?
只要你听着我的回声落了泪,
就不必打开窗门问我,“你是谁?”
荆棘生遍了她的田园,
烦闷占据了她的日夜,
在她那寂静的窗前,
只叫着喳喳的麻雀。
一天又靠着窗儿发呆,
路上远远地起了尘埃;
(她早已不做这个梦了,
这个梦早已在她的梦外。)
现在啊,远远地起了尘埃,
骏马找到了父亲归来;
父亲骑在骏马的背上,
马的嘶鸣变成和谐的歌唱。
父亲吻着女儿的鬓边,
女儿拂着父亲的征尘,
马却跪在地的身边,
止不住全身的汗水淋淋。
父亲象宁静的大海,
她正如莹晶的明月,
月投入海的深怀,
净化了这烦闷的世界。
只是马跪在她的床边,
整夜地涕泪涟涟,
目光好像明灯两盏,
“姑娘啊,我为你走遍了天边!”
她拍着马头向它说,
“快快地去到田里犁地!
你不要这样癫痴,
提防着父亲要杀掉了你。”
它一些儿鲜草也不咽,
半瓢儿清水也不饮,
不是向着她的面庞长叹,
就是昏昏地在她的身边睡寝。
3
黄色的蘼芜已经调残
到处飞翔黑衣的海燕
我的心里还燃着余焰,
我悄悄地走到她的窗前。
我说,姑娘啊,蚕儿正在织茧,
你的情怀可曾觉得疲倦?
只要你听着我的歌声落了泪,
就不必打开窗门问我,“你是谁?”
空空旷旷的黑夜里,
窗外是狂风暴雨;
壁上悬挂着一张马皮,
这是她唯一的伴侣。
“亲爱的父亲,你今夜
又流浪在哪里?
你把这匹骏马杀掉了,
我又是凄凉,又是恐惧!
“亲爱的父亲,
电光闪,雷声响,
你丢下了你的女儿,
又是恐惧,又是凄凉!”
“亲爱的姑娘,
你不要凄凉,不要恐惧!
我愿生生世世保护你,
保护你的身体!”
马皮里发出沉重的语声,
她的心儿怦怦,发儿悚悚;
电光射透了她的全身,
皮又随着雷声闪动。
随着风声哀诉,
伴着雨滴悲啼,
“我生生世世地保护你,
只要你好好地睡去!”
一瞬间是个青年的幻影,
一瞬间是那骏马的狂奔:
在大地将要崩溃的一瞬,
马皮紧紧裹住了她的全身!
姑娘啊,我的歌儿还没有咱完,
可是我的琴弦已断;
我惴惴地坐在你的窗前,
要唱完最后的一段:
一霎时风雨都停住,
皓月收束了雷和电;
马皮裹住了她的身体,
月光中变成了雪白的蚕茧!
— —1925
附注:
传说有蚕女.父为人掠去,惟所乘马在。母曰:“有得父还者,以女嫁焉。”
马闻言,绝绊而去。数日,父乘马归。母告之故,父不可。马咆哮,父杀之,曝皮
于庭。皮忽卷女而去,栖于桑,女化为蚕.——见干宝《搜神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