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拟像的碎片·当代艺术展”在深圳美术馆举办。本展通过时下艺术家的新近创作,以新媒体、综合的艺术手段为主体,用虚拟叙事的方式,挖掘新兴的艺术现象。作为参展艺术家之一,林欣的创新之处在于,能使“曲高和寡”的多媒体艺术与公众之间如“游戏”般互动,此外,她对“多媒体艺术”的现状及趋势亦有独到看法。
南方都市报:近年来,多媒体艺术发展势头蓬勃,影像、声音、数码等艺术形式不断呈上展台,在你看来,当今艺术界“数码化”、“现代化”的风潮意味着什么?曾有学者评价“数码艺术”仅仅是跟风,或者对高科技艺术心存偏见,如何评价这种说法?
林欣:多媒体艺术并不是近年来才产生的艺术形式,西方艺术家在几十年前就不断有探索,不过近几年来,国内艺术界确实对其给予了越来越多的关注,特别是在媒体报道、展览机会以及学术批评方面拥有了越来越多的热情。但是我们应该看到,从事多媒体艺术相关的艺术家,特别是年轻艺术家们面临了比传统艺术家更多更复杂的具体困难,比如新技术的研发和实验、设备的软硬件和场地、团队的雇佣与合作等等,这些困难最后都会集中体现在资金的匮乏上面。因为我们清楚,新的媒体艺术的收藏体系并没有建立起来,相关的资助也还是相对较少,艺术家们的实验性作品也受到相应的制约,在整体的质量和数量上都与传统媒介的艺术有着很大的距离,作品也以处于探索性阶段的居多。所以,我还远不敢说一个多媒体的、数字化的“风潮”到来了。
不过正如汉斯·贝尔庭所说,“新产生的媒体艺术是对媒体世界的一种回应”。每个时代都会有也必然有与之相配的媒介来传递艺术的思想。在今天,这种被各个新媒体势力逐渐覆盖的信息社会里,不出现多媒体和跨媒体的艺术才是不正常的。艺术其实一直都在吸收“高科技”,转换和消化,和社会同步,丰富艺术的形式。每个时代都是如此。
南都:可否预言,未来几年内,多媒体艺术会走向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多媒体艺术可以在哪些方面同古典艺术、传统艺术相结合?
林欣:多媒体艺术其实一直表现出了一种“跨界”与“结合”的趋势,比如影像与装置的结合、电子影像与互动装置的结合,所有的这些,都处在一种尝试当中。
我们可以看到很多艺术家就新的媒体与传统艺术的结合做过很多的实验,从一个简单的视角来说,可以分为三种类型的作品。一类以新媒介为载体,向传统的艺术形式学习,诸如邱黯雄的作品《新山海经》,用动画把新的观念和物体特征注入传统的水墨图像中,形成一部动态影像的新山海经,就是“高科技”与古意的一种诡异结合。通过这种反差的对比来唤起观者的时空意识,更好地揭示今天存在的问题。
另一类作品是在传统的艺术形式中吸收与结合新的媒介的特质,比如我一直以来尝试的布面油画作品,就是从模拟计算机三维虚拟的电子经验的角度,以这种方式进行视觉和精神的实验。作品通过三维数字软件来模拟和生成虚拟特质的图像特征,并结合油画的形式表现出来,在传统的艺术形式中,表现新的视觉特征和精神特质,探讨人类心灵和欲望的另一个越来越重要的延伸空间。
还有一类作品是完全遵从新的媒介的特征,充分发展其特性,如我和郑达合作的媒体互动作品《你的世界———入侵计划2》,以微博、短信为互动基础,以电子影像为视觉特征,让观众通过自身的进入与参与,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一种反悟。参与者进入作品区域,用手机即可给接收器发送信息,短信的内容会在大屏幕上迅速地复制和传播,带来视觉的压迫感,直到下一条短信发布。这时新的短信会快速覆盖原来的短信内容,再形成矩阵的海量信息,循环反复。这些内容是由观众的参与而产生,可以是多位参与者同时发布信息,相互干扰,相互破坏。并且全国各地的观众也可以通过微博、网络的发布来参与作品现场。这是一个以信息来反思信息、以媒介来反思媒介的作品。以自身的参与和自己制造的图像来令自己得到反思。
南都:未来的艺术界一定是“多媒体艺术”的天下吗?多媒体的产生,会对传统的艺术观、创作观造成哪些方面的冲击?二十一、二十二世纪的艺术创作观,融入了多媒体艺术之后的创作观,和过去的创作观相较,会有哪些质的飞跃?
林欣:在日渐多元的社会形态下,某种单一的艺术形式和艺术流派要独霸天下的可能性是越来越小了,综合的、形态纷呈的艺术面貌才是正常的趋势,多媒体的艺术应该逐渐受到更多的应有的重视,因为这些新的媒介是跟随这个社会的发展而产生的,是我们最日常的生活状态的反映。
我们知道,科技的发展改变我们的生活常态和方式,而媒介的改变也会决定艺术的面貌,新的媒介在二维、三维的基础上,可能加入了时间、空间、音效和因果关系,她在一定程度上增加和拓展了作品的可述形式,也带来了相应的问题。就拿互动影像作品来说,我和郑达合作的互动影像装置《多物种C的起源》,是近年使用三维虚拟影像和电子游戏的互动程序的实验之作,呈现出来的形式就是一个“游戏”,观众可以在现场像玩电子游戏一样操纵画面,建设自己的“家园”。如果不是参加展览,平时作品放在专门的网站上,也可以通过互联网,像操作网络游戏一样进入作品。这个互动装置探讨的是关于建设的欲望,在展览开幕的首日,很多观众并不敢轻易尝试,但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在操作台上互动得特别好,他熟练地在我设定的场景里尽情玩耍,围观者甚众。他在游戏中创造的城市非常壮观,是我们始料不及的。当他耗尽了资源被困在层叠的高楼里,不得不自杀性地选择GAME OVER的时候,围观的观众骤然醒悟,找到了我藏在作品中的答案———建设的本质,也许就是一场灾难性的破坏!类似的作品还有很多,观众的互动和参与是作品完整的重要环节,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作品的面貌和成败。这类作品让作者的思考得以延时呈现,让作者提出的问题有着方方面面的答案,让观众在你的设定里面去完成你的作品、体验你的思考,并带来很多未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