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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思单田芳和他的评书艺术

时间:2018年09月19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鲍震培 赵 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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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魂”永驻,“芳”音永存

——追思单田芳和他的评书艺术
单田芳

  电波里最会讲故事的那个人走了。噩耗传来,人们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微博上,几天前他还在与评友互动,录音棚里还留下几部书没有录完。他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为普及和繁荣传统评书艺术鞠躬尽瘁,耗尽心血。他播讲的评书受到从白发苍苍的“30后”到青少年评书爱好者几代人的喜爱,人们唏嘘着再也听不到“下回分解”了。他,就是一代评书大师单田芳。

  单田芳出生于曲艺世家,从他的生活环境可以看到传统艺术所具有的民间传承特点。单田芳的外祖父王福义是闯关东进沈阳最早的竹板书老艺人,母亲王香桂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著名的西河大鼓演员,人称“白丫头”。父亲单永魁是著名弦师,大伯单永生和三叔单永槐分别是西河大鼓和评书演员。他生长在艺人之家,受到传统曲艺耳濡目染的熏陶,但是幼小心灵也刻下了旧社会艺人的艰辛和屈辱,他暗暗立志刻苦读书考学。他记忆力超强,过目不忘,在日复一日为母亲抄写长篇大书的过程中,一举两得地记住了所有抄过的书,这可是一笔得天独厚的财富,而且书中丰富的社会、历史、地理和生活知识以及书曲写作、表演技巧都使他获益匪浅。
  1953年单田芳高中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东北工学院,但家庭变故和一场大病双双袭击了他,与大学失之交臂,是他人生的最大不幸。但又似乎是冥冥天意,从此世上少了一个工程师,多了一位评书大家。病愈后单田芳拜李庆海为师,正式开始说评书。说书自古以来称为“讲史”,说书人具有较高的文化素养和知识水平,民间尊称为“先生”。为了弄清评书所讲的历史与艺术虚构有什么区别,他到辽宁大学历史系进行函授深造,1956年毕业,成为辽宁省唯一具有大学文凭的评书艺人,即使在全国曲艺界也是凤毛麟角。上世纪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曲艺界涌起“说新唱新”热潮,身为鞍山曲艺团评书演员的单田芳积极响应,他从《新儿女英雄传》说起,共说了36部新书。“文革”时单田芳的说书曾一度中断。直到改革开放,单田芳迎来了新的春天,他所播讲的评书风行大江南北。
  坊间流传对他的美誉:“凡有井水处,皆听单田芳。”何意?一是数量多,二是流传广,三是入耳入心,娱人愉情,就像当年柳永的词一样唱遍大街小巷,家喻户晓。如果将单田芳讲过的近110部作品15000集一天24小时连续播放,需要差不多1年零3个月的时间。上世纪90年代初期,单田芳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的评书《天京血泪》,听众多达6亿。全国有400多家电台都播出过单田芳的评书,平均每天有1.2亿人听他的评书。这足以说明单田芳评书的接地气,他把评书的根深深扎在民间,扎在老百姓的心中,千家万户的评书“芳”音绕梁,堪比永不消逝的电波。
  为什么人们爱听单田芳评书?原因很多,首先他不仅基本功扎实深厚,口风、节奏、裉节、语言等表演技巧也是炉火纯青,听着舒服自然。他不仅很好传承了前辈的传统评书艺术,而且能够涤旧出新,使传统评书焕发新的活力。他说的《隋唐演义》《大明英烈》是传统袍带书目中耀眼的佼佼者,成为他的代表作。他所说的《三侠剑》《三侠五义》等传统侠义公案“短打”书也独具特色。
  其二,单田芳不仅是一名杰出的评书演员,他还是一名评书作家,具有编书写书的才情和能力。在创编新书方面的成就非常突出,为发展繁荣评书事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他的创作路数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完全根据历史人物资料创编,如《乱世枭雄》《天京血泪》《贺龙传奇》等,多为近代史、民国史和红色题材,创作过程殊为艰辛,功力最为卓著;二是带有借鉴性的创编,故事框架来自传统评书,又与原来的书大相径庭。往往把几个“书道子”巧妙地“攥弄”成一部新书后,经他在情节结构、人物形象、语言运用等方面的统筹安排,逻辑更为合理,一下“点铁成金”了。像他说的《白眉大侠》《童林传》等很多侠义类书目,成为单田芳最有代表性的几部“品牌书”。三是根据案头文学的小说改编成评书,需要把原来的小说消化和拆散了按照评书的规律重新攥弄,像《十二金钱镖》《铁伞怪侠》改编自民国著名北派武侠小说作家宫白羽同名小说,《栾蒲包与丰泽园》是根据当代作家黎莹的同名小说改编的一部近现代史新评书,也很好听。但每一部创编都要单田芳亲力亲为付出艰苦的劳动,别人是无法代替的。
  其三,单田芳评书的另一个特点是题材广泛,内容丰富,说历史人物有赵武灵王、曾国藩、林则徐、张作霖、张学良、吉鸿昌,说古代战争有楚汉争雄、三国演义、隋唐演义、大明英烈,说草莽英雄有《水浒传》和《水浒外传》,说开国皇帝有李世民、努尔哈赤,说侠客豪杰有徐良、童林、薛仁贵、薛丁山、程咬金、秦琼、单雄信、展昭、颜查散、白玉堂等,说清官断案有包公、于成龙,说商界传奇有丰泽园、恒源祥、全聚德,说革命斗争有贺龙、许世友,说神话传奇有封神、西游、花木兰,甚至还有像《话说台湾》《大河风流》那样比较地方性的题材。总之,百部广播评书,演绎千年风云,既是一部展示中国历史文化传统的形象化的雄浑“史诗”,也是一幅幅展示中国人为人处世原则和民情民意的多彩风俗画。丰富多彩的书目拓宽了评书的题材和表现力,包罗万象的故事内容极大满足了广大听众的需要,单田芳就像用心做菜的大师,倾其全力摆下花样翻新的盛宴,想听什么总有你想要的那一款。他的成功充分证明了只要我们的艺术源于生活,扎根人民,讲好中国故事,就会受到人民的欢迎。单田芳说:“很多人喜欢我,我认为这就是幸福。”这正是一个人民艺术家的初心和情怀。
  其四,曹雪芹写《红楼梦》以四大家族参尽人间百态,“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单田芳的评书在更大的时空中反映了中国民间根深蒂固的传统文化,充满了匡正价值观的正能量,宣传爱国主义精神,痛斥日本帝国主义,歌颂忠于信仰、忠于人民、保家卫国的民族英雄;他关注民生疾苦,讴歌除暴安良、不畏权贵、不畏强暴、见义勇为的民间英雄,揭露和讽刺官场腐败,弘扬忠义、孝道、侠义等传统美德,无情揭露和批判社会污浊,激励不怕挫折、自强不息、勤朴正直的骨气和气节等,他的立场有态度,爱憎有温度,那些夹叙夹议的点睛“评论”是掷地有声的“说书中的魂魄”。
  其五,单田芳评书以故事性强取胜,人物性格鲜明生动。他创作并播讲的评书《乱世枭雄》便是以东北王张作霖为主人公,并妙笔生花为其虚构了一位红颜知己田小凤,使得情节更加丰富曲折,并不是复述历史而是加入了自己的创造,也就格外引人入胜。单田芳浓郁的个人特色与这部讲述东北人物的评书相得益彰,成功地塑造了一位绿林出身的乱世枭雄形象,给人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他的评书没有高谈阔论、指点江山的架势,反而是那么平实质朴,话家常般地娓娓道来。他的评书,听着过瘾,很少跳出情节、人物进行点评,而是在情节曲折发展中让听众自己去品味人生,在人物的喜怒哀乐中去体认世情世态。他的书以故事性、趣味性统领全书。他有小说家的智慧,又深谙民族审美趣味,几乎每一部书都有一个喜剧人物贯穿其中。像《白眉大侠》里的细脖大头鬼房书安,《童林传》里的坏事包张旺,《七杰小五义》里的圣手秀士冯渊,《三侠剑》里的金头虎贾明,都洋溢着喜剧情节,这些“书胆”人物使人充满愉悦的期待,也拓展了受众面。
  最后说说语言,他善于运用历代格言和通俗灵动的民间语言,不落俗套,如形容人长得好是“像银娃娃似的”,跑得快是“神仙难躲一溜烟”,他说书不避俗,但是通俗而不是庸俗,他的俗是大俗大雅的俗,也有化俗为雅的能耐,“露脸和现眼是斜对门”在对比中凸显哲理性。还有大量的俗语、谚语、歇后语、俏皮话等,运用得恰到好处,说他是评书界的老舍应不为过。
  另外,单田芳评书的个性化和辨识度高的一个原因是拜嗓音所赐,他的嗓子是受到迫害后的不幸,但这个不幸成就了不幸之中的万幸。他的嗓音洪亮中略带沙哑,成为他的一大特色,甚至成为评书的一个符号,被其他演员争相模仿。正是这副与众不同的嗓子,通过铿锵清晰的咬字发音传达出书中的历史沧桑感——豪迈、苍凉、雄壮。而略带东北口音,更折射出白山黑土中的那一份粗犷和风趣。
  单田芳先生,是改革开放以来广播评书的集大成者,他在60多年的评书艺术实践中,抢救、挖掘和整理了传统评书,而且在传承前辈评书传统的基础上有所创新,他积极汲取鼓书艺术和其他文学艺术形式的营养,创编新书,不断拓宽评书艺术的道路。他夙兴夜寐,勤奋著书、说书不倦,为在民间繁荣、普及和传播评书艺术立下了汗马功劳。他德艺双馨,淡泊名利,口碑重于奖杯,他用语言塑造的艺术形象成为永远的艺术瑰宝。相信在新时代的艺术百花园中,传统评书艺术一定薪火相传,书“魂”永驻,“芳”音永存。

一位热爱生活、善于表现生活的演员走了

——悼念朱旭 
郑 榕(北京人艺著名表演艺术家)
 
朱旭
  朱旭,一位热爱生活、善于表现生活的演员走了。他曾多次令人暗地生羡而又自愧弗如——拉胡琴、唱京剧、推麻将、打桥牌……他无一不能。早期他曾在影视界连连获奖,引人注目。中国话剧“金狮奖”两次(第二届、第五届)颁发给他,他主演的电影《变脸》《刮痧》在台、港、澳等地,日本、美国、新加坡等众多国家放映、均获好评。
  他曾与英若诚在英若诚亲自翻译的《推销员之死》《请君入瓮》《哗变》《芭巴拉少校》四剧中有过灵犀相通的合作。英若诚特别欣赏朱旭塑造人物的独特风格,他说:“朱旭的创造有自己的特点,内涵丰富,幽默,这是别的演员所没有的,他对角色的理解、剧本的认识是准确的,有理解和体现的能力,我喜欢这样的演员,可惜这样的演员现在不多。”
  朱旭有口吃的毛病,语言的障碍曾一度使他很苦恼,他很清楚自己首先要克服的是结巴,特别是话剧在台词方面要求很严格,口齿清楚、流利是最起码的要求。每当接到一个角色,他都会尽力去挖掘台词的真正意思,不仅研究自己的台词,也研究对方的台词。他说:“不知道对方跟你说话的意思,又怎么知道应该回答对方什么呢?不要只看表面的字话,要了解字话的含义,就是忘了或说错了也会按照你的理解编出来,意思总会对的,这样就不会紧张,结巴的问题也就消失了!”
  新中国成立后,第二位来华的苏联专家库里涅夫曾帮我们排练高尔基的《耶戈尔·布雷乔夫及其它的人们》,在此过程中,我因表演情绪曾三次被赶下台,让我明白了动作不是情绪。我们在这个剧中,向苏联专家学习“形体动作方法”,就是为了让我们弄懂——“动作=愿望+目的”这条原理,先用“行动”改变“表演情绪”的毛病,后来又用此中的原理和中国戏曲的“(内部体验)行动愿望与(外部体现)如何行动”,实现内外结合的“民族化”实验……我感觉这也正是焦菊隐运用《虎符》《蔡文姬》《武则天》三部剧,做话剧民族化实验走过的道路。从中可以看出,朱旭为了克服结巴自己摸索的这条表演路径与苏联专家不谋而合了!他曾说:“把注意力集中到人物语言的动作性、目的性和怎么做上,与角色融为一体,因此,台词就变成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在《哗变》的演出中,朱旭在台上口若悬河对答如流,可见他在这方面做出过让人想不到的努力。康洪兴先生曾就《哗变》演出写了一篇《精雕细缕、绘声绘色》,录其一段如下:
  “……这里主要说说朱旭个人的表演。朱旭的表演非常精彩,他扮演的魁格第一次出现在舞台上是神态自若、精神饱满、侃侃而谈、信心十足,乃至透出一股美国海军高级军官的潇洒劲儿,活脱脱地描绘了一个满有把握打赢这场官司的舰长形象。第二次上场时,起初还保持了这种劲头,但在格林渥的步步紧逼下,渐渐乱了方寸,由泰然自若变得焦躁紧张,不但失去了优雅的风度,而且变得语无伦次,甚至口出秽言,在一瞬间竟然出现了失态的举止……尤其是那段表现人物情绪失控的长篇独白,把这个角色的刚愎自用、性格僵硬、自以为是、怀疑他人等类偏狂的病态心理特征,刻画得惟妙惟肖、淋漓尽致。正是朱旭这种驾驭角色台词的内在意蕴以刻画人物变化复杂的心理状况的巨大能力,给舞台演出增添了光彩,使观众获得了很大的艺术享受……”
  康洪兴文中谈到的这段独白,长达七分多钟,已经成了话剧的名段。  

音乐是他的生命

——亲人眼中的盛中国
晓 语 韦丽斯
 
盛中国
  9月7日,著名小提琴演奏家盛中国因突发心脏病去世,享年77岁。他的突然逝去,堪称我国音乐界的一大损失。斯人虽逝,琴声永在。盛中国对艺术的执著精神、对我国音乐事业所作的贡献,值得铭记。在盛中国四弟盛中真、外甥女盛小华、九妹盛中丽的深情讲述中,盛中国对音乐的热忱、对家人的温情、对他人的真诚以及对祖国的热爱,贯穿着他的一生,正如他演奏的小提琴旋律般,悠扬而流长。
  他对音乐有一种发自内心、深入骨髓的爱
  在9月13日的追悼会上,盛中国的妻子濑田裕子依依不舍地将一把小提琴放在丈夫的身旁,以陪伴他最后一程。盛中国的四弟盛中真表示,那是盛中国在住院期间,一直使用的一把小提琴。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里,盛中国始终“琴不离手”。2017年9月,盛中国做了心脏支架手术。术后,他身体刚有好转,便让濑田裕子把琴拿给他,细细抚摸爱琴,还要拉一拉,他始终不愿让小提琴离开自己的视线,这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入骨髓的热爱”。
  回望盛中国的小提琴演奏之路,盛中真感慨:“音乐是他生命的全部内容。”被赞为“天才琴童”的盛中国五岁学琴,自九岁第一次在武汉登台表演开始,他的演出便从未间断过。实际上,除天赋外,父亲的督促也给了他极大帮助。在父亲的严格训练下,盛中国进步飞快。留苏期间,盛中国曾在1962年的第二届国际柴可夫斯基小提琴比赛中获荣誉奖,这是中国小提琴家第一次参加并获奖的国际赛事。当时,国内没有高质量的小提琴,盛中国参赛时用的小提琴,还是借来的。“在练琴上,父亲虽然对他很严厉,但从不体罚。如果没有父亲一直在身边指导,他不会进步那么快。但在生活上,父亲是个深情的严父,他对盛中国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盛中真回忆道。
  此外,盛中国还拥有极高的音乐修养。盛氏家族是音乐世家,家里的留声机每天都播放音乐,对盛中国起到了潜移默化的陶冶和影响。“他从小好学,知识面很广,读了很多书,房间里摆满了各类书籍,他的音乐内涵是很多人无法企及的。”盛中真还表示,著名小提琴家林耀基曾对他的学生们说:“别看你们现在手很快,但比盛中国年轻时差远了。”
  2017年盛中国手术后,医生与家人劝他“隐居”,既要放下手里的事,也要放下心中的事。然而,盛中国坦言自己“做不到”,“这是我的事业”。在住院期间,每每学生来看望,问及一些专业问题时,盛中国都会详尽地一一讲解。盛中真表示,直到9月7日中午,盛中国身体的各项指标依然正常,精神状态也很好,当时他还乐观地开着玩笑,手掌也温暖而有力。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天傍晚,盛中国突发血栓,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他热爱的小提琴事业。对此,盛中真万分痛惜:“他的突然离世,与过度的劳心劳力有很大关系。大哥走得太早了,还有很多事都等着他做呢!”
  在家人眼中,他不仅是艺术大师,更是一位好兄长
  在盛中国曾居住的一套老单元房里,一张极具纪念意义的黑白老照片被挂在墙上的显眼之处。盛中国的四弟盛中真介绍,那是1984年盛氏家族应广东羊城音乐事业基金会邀请,在“盛氏小提琴之家音乐会”演出前排练时所拍的。
  时隔33年后的2017年8月,作为江苏大剧院落成典礼庆典演出的特邀嘉宾,盛氏家族再次集体登台亮相。临近演出前,由于身体不适,盛中国未能出席这场筹备已久的“盛世中国梦”家族音乐会。对此,乐迷们感到十分失落。盛小华回忆道:“每次和大舅一起演出时,我都站在他身边演奏。在34年前的家族音乐会上,也是如此。在‘盛世中国梦’这场音乐会上,我在独奏克莱斯勒的《中国花鼓》时,有两个泛音意外失手,这对我打击很大。大舅看完演出视频后,微笑着对我说:‘古董都还有裂缝和残缺呢。你如果像超市里一摞摞的磁盘一样完美无缺,那是没有生命力的。虽然你演奏的音不完美,但你演奏的境界是不一样的。’这些话给了我很大安慰和鼓舞。”
  久居国外的盛小华有时谈及工作上的苦恼,盛中国便会悉心开导:“你要有一颗坚韧的心,勇于接受磨炼和坎坷,做事情必须持之以恒。无数个‘0’始终是‘0’,但两个‘0’加上一个‘1’,那就是‘100’。你需要做的,就是成为那个‘1’。”除了在音乐上给予家人诸多鼓励外,盛中国在生活上也十分体贴。盛小华还提到:“有一次,我在出门演出前整理服装,大舅看到后,特意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已经放好的衣服,并为我示范怎么叠才不容易出现褶皱,他叠衣服的水准堪比商场。”
  盛中国在小提琴演奏上的成就,世人有目共睹,而在家人的心目中,他不仅是一位艺术大师,更是一位“好兄长”。盛中真强调,“好兄长”这一尊称,并非随意叫之。“大哥热爱家人,热爱生活,热爱事业,是个精彩的人,有灵性、有悟性,常常能讲出很多妙语和思想深刻的话”。家人在盛中国心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位置。从去年起,盛中国就一直在和家人筹划巡演的事宜,而今却已无法实现,空余无限遗憾。
  在音乐的光环下,谦恭待人
  盛中国虽然名声在外,但始终以一种谦恭的姿态对待他人。盛中国的眼神是温暖而有厚度的,与他接触过的人,都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毫不夸张地说,只需要交谈一会儿,他就能跟别人成为朋友。”盛中真追忆道,“盛中国的胸怀很宽广,他常说:‘每个人都有缺点,不能揪住缺点不放,要多看优点’”。
  在对学生的教育上,盛中国总能发现他们身上的闪光点并坚持以鼓励和肯定为主,他从不打击学生,因此广受学生们的敬仰。
  有的学生家庭困难,盛中国从不收他们的学费。当盛中国演出日程繁忙,不能亲自给学生上课时,他就叮嘱七弟盛中龙代课。此外,在支持和提携晚辈上,盛中国也毫不吝啬,常把自己名贵的小提琴借给别人演奏。“在追悼会上,他的一位学生泪眼婆娑,紧紧握住我的手不停地说:‘盛老师曾经借过我很多次琴’。”盛中国的九妹盛中丽动情地说道。
  作为一位享誉海外的小提琴演奏家,盛中国无疑已拥有极高的艺术造诣。但在音乐的“光环”之下,他并未以“世界级的艺术大师”自居,而是充满人情味,谦恭处世,乐于助人,实属难得。
  “盛中国”的名字已经成为一个符号
  盛中国的父母盛雪与朱冰曾历经艰难的战火年代。据盛中丽回忆,当时地面上硝烟弥漫,天空中战机轰鸣。盛中国的母亲望着怀中的他,受此情此景触动,便给他取名为“盛中国”,以寄寓对祖国未来盛世的无限愿景。
  盛中国曾留学于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是当时苏联专家选中的、第一批出国进修的唯一一位小提琴家,师从著名小提琴大师列奥尼德·柯岗。作为第一个走出国门,进入国际视野的小提琴家,盛中国将所学精华都沉淀在了作品中,让世界看到了中国小提琴家的水准。他演奏的《梁祝》等曲目家喻户晓,影响了几代人。
  盛小华提到,有一次谈及著名钢琴曲《致爱丽丝》时,盛中国幽默地说,这首乐曲优美动听,但开始部分所用的都是“半音”,可惜贝多芬不知道我们民族音乐的“滑音”。可见,盛中国对民族音乐有着深刻而独到的理解。
  盛中国不仅对我国小提琴事业有很大贡献,他还热衷公益,具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他曾义卖了三把心爱的小提琴,把钱捐赠给需要帮助的人。“他是一个见不得别人受苦难的人。”盛中真说。汶川大地震发生后,盛中国第一时间捐出400万元。另外,他还在湖北文理学院设立了助学基金,已经帮助了200多位学生完成学业。盛中丽坦言:“这些事我大哥认为都不值一提,只是在别人需要的时候帮一把。”
  盛中国的离开令世人惋惜。“盛中国”的名字已成为一个符号,他不再是属于个人的、小家的,而是属于大家的、时代的。作为一位艺术家,他不仅拥有高超的演奏技巧,他精益求精的艺术精神、对社会的贡献及他的家国情怀,更值得钦佩。2018年9月7日之后,人间再无盛中国,但他留下的宝贵精神财富,恰恰是当今社会所需要的。盛中国的正能量,将存在于后人的怀念与传承中,永不褪色。
 
(编辑:邱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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