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迎来而立的2012年央视春晚即将揭幕之时,雄踞春晚20多年的赵本山却以“身体疲惫、状态欠佳”为由提前谢幕了,此事无疑成了龙年春晚向世人抖出的最大包袱。而当这台备受瞩目的盛大晚会真正落幕后,本山话题依然火热,几乎盖过了春晚本身,成为春节期间的最大谈资。“倒赵派”因龙年春晚终于遂了心愿、告别本山这张“老脸”而欢呼雀跃;“挺赵派”则因本山的突然缺席而扼腕不已,食而无味、睡而不眠,甚至拒看春晚;媒体品评本山因备战春晚的两个小品“笑点平平”、“笑果不佳”而致激流勇退避免“滑铁卢”;专家分析本山是“身体欠佳”和“作品欠佳”两病双攻,无奈对春晚“松绑”……即便不上春晚,也可成就别样的现实舞台,此力度此情境由不得你不去反思。
作为多年来春晚的标志性人物,赵本山的退场,终结了一个“本山时代”的神话,也开启了春晚的“后本山时代”。在这个时代的入口,也许我们该有的是一种客观、理性的思考,而不是淹没在这个时代习惯性的众声喧哗之中。20多年春晚几乎年年压轴,13届小品连连称冠,“小品王”美誉无人取代,这样的成绩即便于一个职业艺人也属空前,况于一个地道的农民。对于春晚语言艺术,如果说陈佩斯、朱时茂开创了中国小品的形式,那么赵本山为中国小品开启了一种模式,并让其成功繁衍、深入人心。在本山小品中,我们看到了下里巴人不输阳春白雪,草根文化不落精英文化的奇迹。然而,即便如此,曾经成就本山的艺术终因平庸的侵蚀而无情地将他推向了两个时代的分界点。
“后本山时代”的到来,也许足够刺痛我们。因为本山宣告的“疲惫”,也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某些文化与艺术原创力正在遭遇的“疲惫”。原创力匮乏是语言艺术,乃至所有艺术难以突围、难创佳绩的症结所在。而近年来本山小品几乎一路见证着这一事实的无情蔓延。直至今天有网友拿《一声叹息》的台词如此“吐槽”,称这个看了22年的熟人,如同“我摸着你的手,就像摸我自己的手一样,没有感觉,可是要把你的手锯掉也跟锯我的手一样疼”。许多人对本山小品审美疲劳却心存留恋,正如诙谐中夹杂着无奈的这段沉重台词。人们难舍本山,是因为他曾经给人们带来的那一屡泥土的清新气息的余味尚存,那一种农民的朴实狡黠的巧智犹在,更因为能与本山成功的小品比肩的艺术作品寥若晨星;人们“难忍”本山,是因为人们不允许大众的艺术逐渐流于平淡,乡土的艺术只剩下庸俗,即便它的代言人是曾经可爱的本山大叔。乏善可陈的艺术呈现终结了“本山时代”不老的传奇。
“后本山时代”的到来,也许足以让人庆幸,庆幸其成为大众审美品位提升的时代表征,即便这是以惜别在许多人眼中依然无人替代的本山为代价。改革开放以来,以春晚为代表的文化舞台对大众审美起着普及与提升的重要作用。每年,春晚剧组举全台甚至全国之力,挖空心思为国人烹饪出一道年夜文化大餐,虽然似乎总是不能令所有食客满意,但也难没滋养品位之功。而本山之于春晚,之于春晚的语言艺术,20多年来扛鼎的意义不言而喻。从这个意义上说,正如不应苛责春晚进步之慢,而该叹观众的口味提高之快,同样不是本山的作品笑点低了,是我们观众的笑点期待高了。因此,如果我们“无情”地说,今天的观众“唾弃”了本山,那么,观众这种“唾弃”的能力一定程度上是本山一手培养起来的,这也应是一个真正艺术家的旨趣。正如当儿女突然发现原来父母也有那么多的不完美、甚至有那么多不可接受的缺点的那一天,就是他们长大的一天,当观众辞别了本山,也许正是观众真正成熟之时。这也应该成为“后本山时代”的另一种意义。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一代新貌换旧颜。走出对本山话题的执著,思考如何面对春晚这个永远的舞台,面对我们的文化艺术,也许才是“后本山时代”到来的真正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