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爱乐之城》剧照
在达米恩·查泽雷执导的令人眼花缭乱的歌舞片《爱乐之城》中,由瑞恩·高斯林饰演的塞巴斯蒂安气急败坏地说:“你干吗把‘浪漫’这个词说得像脏话一样? ”影片后来又出现了这样一幕:艾玛·斯通饰演的米娅在为写作中的剧本而烦恼,她说:“这真是让我想起了过去。 ”塞巴斯蒂安回嘴道:“要的就是这效果。 ”
这些对白道出了观影的感觉。查泽雷的这部新片继他备受好评的作品《爆裂鼓手》之后,堂而皇之、我行我素地玩起了浪漫和怀旧。它洒脱不羁、载歌载舞地向老式爵士舞和视追逐理想为生活唯一目的的理念致敬,压根不在乎是否会被一小拨人冷嘲热讽。今年继柏林电影节的开幕影片科恩兄弟的《凯撒万岁》 、戛纳电影节的开幕影片伍迪·艾伦的《咖啡公社》之后,威尼斯电影节再次选择了向好莱坞黄金时代致敬的影片作为开幕影片——而《爱乐之城》的精彩胜过了前两部。
原因并非是《爱乐之城》将故事设置在了20世纪四五十年代。在片头调皮的黑白字幕之后,影片突然一下子就变成了彩色的,将观众扔到塞车严重的洛杉矶高速公路上。司机们正坐在各自的车里一边听着不同的音乐一边发着牢骚,可接下来却发生了神奇的变化。先是一个司机离开她的汽车,开始哼唱,接着是一个又一个人唱了起来,直到最后大伙儿都在一起开心地唱啊跳啊,而这一切的拍摄是以移动摄像机的一个连续镜头一气呵成。这个镜头除了营造出极为欢乐的氛围,同时又不失为技术上的一大成功之外,还告诉观众这将是怎样一部影片:这部歌舞片将故事设置于烦恼不断的现在,内核却停留在和谐美妙的过去。
被堵在路上的人当中有两位,分别是塞巴斯蒂安和米娅。米娅是个心怀理想的女演员,她住的公寓里墙上贴满了英格丽·褒曼的海报。几年前她来到好莱坞,可是与演电影这一行最接近的工作却是在电影公司的外景场地餐厅里打杂,在出演肥皂剧的面试中又屡屡受挫。塞巴斯蒂安的理想同样遥不可及。作为爵士乐迷,他渴望能开一间俱乐部,身着剪裁精致的燕尾服演奏钢琴,可实际上他只能在一家餐馆辛苦地弹圣诞歌,更糟糕的是餐馆老板还是个坏脾气。塞巴斯蒂安和米娅两人的沮丧与挫折在欢快而富有时代感的情节中展露无遗,最终这一对儿相遇相知,并且意识到如果两个人在一起的话未来会少很多麻烦。
影片记录了他们在一年当中四季里的生活——并非因为你能将洛杉矶的季节分辨得一清二楚。影片情节简单得像情人节的卡片,却给查泽雷留出了足够的空间,使《爱乐之城》充满各种其他的惊喜,从冰激凌圣代般的色彩,到奇妙的梦幻飞行,再到对洛杉矶充满深情的刻画:这里历史悠久景色宜人,市民们有时会轻松漫步,而不是开着车到处跑。这中间的亮点要数由贾斯廷·赫维茨编写的可以用口哨吹出来的曲子,配上班奇·帕塞克和贾斯廷·保罗写的漂亮歌词,即便后来的所有情节都无法与片头堵车那一段相媲美。不过推动影片继续向前的当然是对浪漫和怀旧的讴歌。 《爱乐之城》是如此的后现代,音乐和画面实在太美,令人陶醉。
可这美丽也许又有一点太过头了。查泽雷太希望向《无因的反抗》 《雨中曲》 《秋水伊人》等无数的影片致敬,以致都快忘了要做一部属于自己的新电影——尽管这个弱点又一次被聪明地用对白给解决了。除此之外,每当《爱乐之城》似乎看上去不过只是一个成功的大杂烩的时候,主角们的表演都能使其渲染上人性的色彩。论唱歌跳舞,高斯林和斯通与弗莱德和琴吉(上世纪30年代经常出演好莱坞歌舞片的一对著名舞蹈演员)差得不是一点两点,可是论个人魅力和气质则相去无几。大多数观众早已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们两人中的至少一个,看到《爱乐之城》中两人演技纯熟地用自我贬损来平衡滑稽可笑的可爱劲儿,观众们对他们的热爱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事实是塞巴斯蒂安和米娅在一起的时候实在太可爱了,以至于影片到了两人不可避免该分手的时候,查泽雷都不知道该如何使二人分开了。他对两人情感的建立精雕细琢,对分手的处理却笨手笨脚:他让他们开始毫无缘由地争吵,并迫使其中一位性情大变。
不过这个匆匆而过、不尽如人意的小插曲只是影片唯一有点走调的地方,总体而言影片使观众们一边哼着它的曲子一边对它赞美有加。人们应该还记得,上两届奥斯卡的最佳影片获奖者《鸟人》和《聚焦》首次亮相都是在威尼斯电影节上。如果《爱乐之城》能续写辉煌的话,应该不会让人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