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画电影《妙先生》剧照
影院重启后的第12天,主打奇幻国风的成人向动画电影《妙先生》在“国漫迷”的期待中热血上(复)映。故事发生在一个“杀好人,救坏人”的“离奇”世界。寻迹者丁果在遍寻妙先生途中闯入千佛窟,偶遇被徒弟报复的梁老头,为帮其脱险,付出了生命。重生后的丁果被妙先生委以重任——找到十二朵金色彼岸花和昆仑剑,揭开深藏在千佛窟的秘密。影片从寻找最后一朵彼岸花展开:父亲得知养子是彼岸花的宿主后,劝说其舍身取义,却在彼岸花出现之时将其疯狂吞下;看似玩世不恭的“赌徒”萧笃照顾着一群孤儿,当得知自己被选中彼岸花的宿主时,选择逃走保命,后跟踪丁果到千佛窟,了解到真相,自愿赴死;云香生得一副好皮囊,孰料所遇非人,万念俱灰后,幻化成最后一株彼岸花,帮助丁果等人进入千佛窟;谜底揭开,丁果舍身保全同伴,令其继续完成寻迹者的使命—— “彼岸花开重彩,水墨江湖再现。一场拷问人性的善恶抉择,善恶一念,因果循环。如果善良意味着牺牲,你还会选择善良吗? ”
思辨,还是混杂?
《妙先生》整个故事皆是围绕“矛盾”徐徐展开。其开篇抛出的“生与死” “善与恶” “正与邪”“对与错”“好与坏”等古老命题,颇具中国哲学“论辩”的意味,使整个叙事增加了理性思辨的空间。面对宏大辩题,作者通过具象化输出意象的概念,在故事落地的基础上,实现对“真理”的求索与寻真,完成论辩过程的闭合。如在设定上,将“彼岸花”打造为核心概念,本质上包含了以上种种多义范畴,令其成为这次寻迹之旅的最初动源。它是邪恶、黑暗的象征,所开之处饿殍载道、赤地千里;亦是理想、光明的化身,暗黑之物只寄宿在善良、纯洁的身骸之中。在具象化概念基础上,所延伸出的一系列与之相关的事件、情节也就一同被赋予了多义性。比如,第一个故事的“反噬”事件;村庄因为孝文体内的彼岸花而变得混乱,他舍身取义后,彼岸花本身被赋予的希望、美好被激活,却又成为养父疯狂行为的根本驱动,当老头吞下彼岸花之后,彼岸花邪恶的能量又将其反噬。这种基础设定在表现人性及选择时,呈现出的多义的质感为影片所要传达的模糊甚至抽象的思辨肌理提供了一条落地的途径。但也正是这种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设定使得论证缺乏一条主线,难免会有“什么都想讲,却左右也没有讲清楚”之感。
妙论,还是谬论?
作为一部成人童话,无论在文本表意上,还是银幕呈现方面, 《妙先生》实质上仍是一个东方寓言故事。电影所建构的奇幻世界,光怪陆离之中亦透出明显的“侠”性。“侠” ,可作武艺高强、惩恶扬善,可作见义勇为、舍己救人,可作出言必信、锄强扶弱,其本身被赋予了强烈的中国精神,道义“审判”意味浓重。但《妙先生》的相关团队在官方宣传活动中,不止一次输出“杀好人,救坏人”的概念,这种违背传统认知的重构,实在不能不令人注意。实际上,影片为“杀”与“救”设置了一种极端情境,好人幻化成彼岸花的条件是“被杀” ,且是心甘情愿“被杀” ,这其实是弱化了“杀”本身的恶与愧;而“救” ,也是一种主动的“救” 、坏人不知情的“被救” ,是一种放大了的善。因此,“杀”与“救”的决定并非是来自丁果等一干侠客,而是好人的一种发自内心、“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生抉择,这无形中更加消解了对“坏”本身的批判。从这个角度来看,“杀好人,救坏人”的概括未免过于偏颇与武断。诚然,作为一
进步,还是踏步?
种营销方式,这种提法或许能够吸睛,但若用这6个字作为主旨,是否本身就违背了影片的初衷?
同为不思凡执导, 《妙先生》很难不被拿来同其姊妹篇《大护法》相比。2017年上映的《大护法》以深刻的内涵与精良的制作获得了业界内外交口称赞的同时,也树立了国产成人向动画片的创作标杆。 《妙先生》整体上延续了《大护法》水墨武侠片的风格,人物形象较为鲜明;注重台词打磨,金句频出,惹人思考。或许是《大护法》的成功给了《妙先生》更大的信心,前者用95分钟讲述了一个关于“自由与独裁”的故事,而《妙先生》试图用89分钟的时长,完成对“选择”“生死”“因果”的重新构建与解析,无奈叙事太过宏大,难以把握,以至故事整体完成度不是很高,叙事本身也不甚流畅,颇为遗憾。
有网友提出用番剧的形式呈现,或许效果要好得多,我亦心有戚戚。另外,同为彩条屋影业新作,去年的“爆款”影片《哪吒之魔童降世》无论在票房上还是声量上,目前都牢牢占据着动画电影业界第一的位置。与其相较, 《妙先生》仿佛并未有超越的野心。有些人担心在以票房论英雄的今天,小众动画片的未来何在?对此,彩条屋影业总裁易巧在接受采访时说,“我更希望大家接下来认识到中国动画电影的多样性,好的三维、好的二维、好的文艺片。只要我们能回本,就一定会坚持做下去。 ”如其所说,对于中国动画电影、中国动漫产业而言,维持产业生态的多样性本身就是一种坚守,也是一种期望,毕竟一个健康、稳定的发展环境对行业而言,或许比票房、声量更具价值;之于创作本身来讲,动画电影工作者在类型表现与叙事表达上,既要有所拓新,更要有所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