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安二章
栏目:视线
作者:吴海涛  来源:中国艺术报

  雄安儿女荷花情

  最亲莫过于母亲,最爱莫过于家人,家总是能给人带来温馨。家里的故事融入人的血液里,长在骨子里,不管你飞得再高、走得再远,“家”始终让我们难以割舍,难以忘怀。

  我生长于河北雄县,坑坑洼洼的小路、养育我的庄稼地、流淌着的小河、河里游动的鱼虾,还有大片的荷花和芦苇都让我难以忘怀。我喜欢花,尤其是花的性格。梅花不惧寒冷,在风雪中挺立,不与别花争芳斗艳;茉莉花香气怡人;牡丹花富丽华贵……在这么多花中,我最喜欢的是荷花,故乡的荷花。因此,我对荷花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在我心目中,它就像我的亲人,从它的身上我能看到家乡人的影子,也许是品性相同的缘故吧。

  我喜欢荷花,也是因为它对我的童年产生了很大影响,对荷塘的情怀深深扎根在我的内心。

  老家是白洋淀边上的一个小镇,荷花随处可见。荷叶最妙的用处是可以代替包装纸,早年间,小镇上做买卖的人都是用荷叶包裹商品,特别是卖鱼卖肉的。由此我对荷花便有了浓烈的好感。在学习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一文时,我格外用功。

  孙犁的《荷花淀》对我影响也很深。孙先生是我的老乡,他的文章读起来更感亲切,有浓浓的乡土情怀。特别是那大段的人物内心独白,抒发出淀里人那种儿女之情、骨肉之情、乡邻之情。出于对家乡的热爱和对自由的向往,白洋淀里血气方刚的青年、温柔多情却又坚贞勇敢的农村妇女,竞相拿起刀枪保卫自己的家乡。

  《荷花淀》中,一天晚上,水生一个人回来,他的脸有些涨红,说话也有些气喘,笑得也不像平常。作者用几个细微的变化,把人物内心的不平静写了出来。“明天我就到大部队上去了。”听了这句话的水生嫂“手指震动了一下,像是叫苇眉子划破了手。她把一个手指放在嘴里吮了一下”。苇眉子就是家乡编席子时用碌碡碾扁的苇皮子,手被苇眉子划破用嘴吮血这一动作,表现出家乡人的敦厚质朴。 “不要叫敌人汉奸捉活的。捉住了要和他们拼命。”当丈夫去部队前意味深长地说出这么重要的两句话时,水生嫂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哭了出来。几句朴实的语言表现出战争的残酷,展现了忠贞不屈的燕赵儿女气概。临别时,水生的父亲说:“水生,你干的是光荣事情,我不拦你,你放心走吧。大人孩子我给你照顾,什么也不要惦记。 ”在国家危难之际,本该享受天伦之乐的老人选择舍小家顾大家,明知可能会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境地,他还是义无反顾,没有惊天动地的语言,却彰显出了雄安人民那种无畏的精神。乡亲们在打鬼子的事情上达成了一种心灵上的默契!过了两天,女人们决定去部队看望打鬼子的丈夫,她们虽记挂着丈夫,可说起来偏偏言不由衷,遮遮掩掩,用显然是事先想好的送衣裳、有要紧话说、婆婆让去作借口,充分体现出女人们的含蓄。她们既希望见到自己的丈夫,但又怕被人说“拖尾巴”,所以才找了借口。作者以此烘托出年轻妻子的可爱,使她们的形象更为丰满。未见到丈夫,她们心里像无船的水面一样空荡荡的。她们有点失望、有点伤心,“各自在心里骂着自己的狠心贼”,这嗔责中却带着一种燕赵儿女的骄傲和豪情。

  雄安新区是继深圳经济特区和上海浦东新区后,设立的又一个国家级新区,昔日发展缓慢的小县城,正如城外曾经干枯又恢复波光粼粼的白洋淀,呈现出“映日荷花别样红”的风采。

  难以割舍的故乡情

  早春二月,随着天气渐渐变暖,心情也愉悦起来。三月三过后就下起了毛毛细雨,近看,好像一根根牛毛,又像一根根细小的银针;远看,似一层薄雾,又如淡淡的白烟在轻轻飘动。站在宽广雄厚的土地上,透过薄雾向远方望去,深深呼吸一口新鲜而熟悉的空气,沁透心脾。一串泪珠从脸颊流到嘴角,又从嘴角滴落在地上。站在故乡的土地上,我的内心激动而复杂……

  我的家乡在雄县一个偏僻的小乡镇,我自幼深爱着这片土地,为这片土地而骄傲,也为这片土地而惋惜。

  书法家田伯平和我是同乡,他在《我回来了——梦中的故乡》中饱含深情地写道:“我回来了——梦中的故乡……还记得村东头那条羊肠小道么,那是我挥一挥衣袖的地方。我娘的背影几回回在梦中交织,让我魂守难忘。”

  不由回忆起自己的母亲在村头地里劳作的情景,那片土地是全家人生活的保障,土地里种植了希望,种植了深情。从春到冬,母亲把大部分的心思放在了这片土地上。粮食收获后,除留种子、口粮外,其他的要拉到市场上卖,作为全家人的经济开支。我们兄妹几个的学费,都是母亲咬紧牙关从日常生活里一点一点地积攒下来的。春节的时候,母亲满心欢喜地把卖粮食的钱拿出来,去买上几斤只有过年才能吃上的猪肉。母亲种植的这片土地将我养大,供我读完了大学。

  离开故乡多年了,楼越住越高,生活越来越富足,可当年那热乎乎的土炕,那土炕上暖暖的被窝,那像娘的怀抱般的温暖和柔情,却再也寻不到了。拉动风箱,燃烧玉米秸秆,用大锅熬出的玉米山药粥,还有自家菜园种的小葱,用来蘸酱……故乡的味道早已融入血液里,不管走到哪里,再好吃的大餐都比不上那口故乡味儿,那股固有的味道早已烙印在我心上,让我难以忘怀。

  童年时最熟悉的莫过于那上工的钟声。听到响声,村里的父老乡亲就齐聚到村中的大槐树下,男人们或卷上一袋旱烟,女人们或扯扯家长里短,便准备下地干活。少年时听着学校的钟声,上课,放学。用土做的课桌,上面用糨糊糊上纸,那上面留下了我学习的印记。就是这土课桌,寄托着娘的希望,寄托着我的梦想,寄托着那难以割舍的情怀。老师从小学教到初中,从汉语拼音教到《曹刿论战》《黔之驴》,直教得我们能够将其倒背如流。那时放学后,是不能回家的,得先去地里拔猪草,醋醋溜、马苋菜是猪最爱吃的。那份对故乡的情,对故乡的爱,用语言和文字是无法形容的。

  在那个难忘的年代,情是真切的,爱是发自内心的,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心与心是相通的。农闲的时节,婚丧嫁娶、盖房修舍,村里都要互相帮工。帮工是不收工钱的,你帮我,我帮你,条件好的管顿饭,遇到条件不好的还要支援一下。谁家有个小灾小难,邻里乡亲都会拿上几个鸡蛋,带上一点粮食去看望。说实话,我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娘生下我后因营养不良没有奶水,我是靠村里的大娘你一口、我一口地喂才活下来的。

  娘走了,走在异乡。可不管多远,我也要送娘回故乡,把她送回生她养她的大地。我怀抱着娘的骨灰从遥远的异乡回到了故乡。下车后,我惊呆了。乡亲们都等在那里,迎接娘的“亡灵”回归故里。我的泪水不由得落下,悲伤与感激之情交织在一起,这份难以表达的情使我更加热爱这片故土,更加热爱故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