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白鹿原》剧照
几天前,电视剧《白鹿原》播出了大结局,但观众们仍在讨论着剧中的人物。从开播开始,观众对于剧中几位女性角色的演员选择表示过不满:田小娥起用外貌清纯的李沁是否符合原著中风骚放浪的形象?白灵则缺少了原著中聪明、灵动的气质。可是看完全剧,不少观众表示这部《白鹿原》让他们更理解了小说《白鹿原》 。很多“90后”观众在谈到看完这部电视剧的感受时说,自己通过这部电视剧思考到了当下国家的命运。6月22日,在由中国电视艺委会主办的电视剧《白鹿原》专家研讨会中,专家们认为电视剧很好地完成了对经典的改编。
小说《白鹿原》发表20多年来,被改编成电视剧还是第一次,并不是因为没有人对此感兴趣,相反,有很多影视公司就这部小说的影视版权找陈忠实商谈过。可是,这部小说宏大的历史画卷加上颇具魔幻现实的成分,让改编之路十分艰难,很多改编都不了了之。而这次的电视剧,也经历了一段漫长的搬上荧屏之路。2001年,电视剧《白鹿原》的制片人就签下了版权,除了要让电视剧获得立项之外,剧本获得认可是改编工作中的重中之重。在经典面前,改编者固然是尊敬之姿态,但把小说影像化,有时候不能固守小说原有的文字。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仲呈祥谈到,电视剧《白鹿原》是一次成功的改编,“改编者首先是真正的小说家,而且是站在原作者的肩上去对待这部作品,这种改编不是匍匐在原作者的膝前,当小说忠实的翻译;他是力求站在当代思维的高度,尊重电视剧的特殊规律进行改编。 ”他进一步阐述道,所谓的忠实于原著是没有百分之百的,一是原著者跟改编者所处的时代不一样,我们的时代思维不一样;此外,一种是文学思维,一种是视听思维,两种思维怎么能够百分之百地重合呢?忠实于原著,准确地讲应该是忠实于对原著的精神价值的理解,而不是忠实于那个没有具象的文学叙述的原版。
从小说《白鹿原》到电视剧《白鹿原》的第一步,是去掉了不适宜在大众传媒上表现的内容,这是电视播出环境决定的。这样一来,电视剧《白鹿原》似乎就少了很多魔幻现实的色彩。即使如此,研讨会上,专家们普遍认可这部电视剧是尊重原著的。陕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李震总结了小说改编能够成功的两点:一个是尊重原著,一个是尊重媒介。“尊重原著,要坚持四个不能动:思想高度,精神指向,人物的性格、逻辑,故事的结构。 ”
“这部剧承继了原著丰富的文化含量,是一部有史诗品质的文化大剧。 ” 《中国艺术报》原总编辑、评论家李树声说,“作品娓娓地讲述了白鹿原剪辫子、退兵、匪患,看起来是原上人们在战乱、灾荒、命运中的跌宕起伏,实际上是皇帝没了,如同西方哲学家尼采处在世纪的转折点上,道出那一声‘上帝死了’的断喝一样,我觉得白鹿原就有这样的叩问。于是作品以白鹿原为原点,辐射当时整个中国社会,政治、文化、精神一系列的冲突和断裂。所以这部剧表现的其实不仅是白嘉轩、鹿子霖、鹿兆鹏、田小娥、黑娃等人的人生命运,更是一个民族、一种文化的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过程。 ”中央民族大学教授刘淑欣认为电视剧在忠实原著的文化反思和人性反思这两个方面作了很大的贡献,“作品表现从辛亥革命到1948年近半个世纪的时间跨度中,以白鹿原为一个点,辐射出来整个陕西地区乃至整个中国社会,由政治而文化,由文化精神一直到民间生活的一系列裂变的过程,传统的价值观已经跌落为强弩之末,一个方面它想要维护摇摇欲坠的社会秩序,另一个方面它已经沦为杀害无辜了。 ”
小说《白鹿原》成书于上世纪90年代,距今已经有20多年,如今改编成电视剧,必然要用当下人的视点来重新看待。对于电视剧冲淡了原小说魔幻现实这一点,刘淑欣认为电视剧《白鹿原》体现了和谐高于冲突的美学原则, 《白鹿原》一直被认为是冲突之作,改编以后的电视剧,现实主义的色彩强化了,向着和谐美学方面倾斜过来。“比如说它淡化了命运和非理性的因素,强化了叙事的合理性,使得人物脉络更加清晰,人物的性格发展、层次更为渐进,也更加具有合理性。 ”对于剧中的诸多人物,在电视剧中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改动,中国传媒大学教授王伟国认为电视剧的创作是成功的,比如比较成功地塑造了鹿兆鹏这个人物形象,“鹿兆鹏这个人物是整个改编里变动得比较大的,原来小说里面写得不够丰满,电视剧则展现了他从上世纪20年代一直到新中国成立,参加了几十年共产党领导下的渭河流域的斗争,让这个人物比原小说中鲜明得多。 ”
在把经典小说改编成电视剧时,要尊重电视剧特别是长篇电视剧特有的规律。例如,电视剧一开头把仙草的来历传奇化了,仙草成为白嘉轩从雪地里救回的女人,又恰好是他爹原先要给他用粮食换的媳妇;白灵一出生就被白狼叼走。李震认为,剧中的人物多多少少都有点传奇化了,他认为这是视听媒介必须要做的,此外剧中的很多细节也进行了娱乐化的处理,所以电视剧的细节非常丰富、生动、有趣。
在谈到剧中几个女性形象时,大家都打开了话匣子。刘淑欣说:“电视剧的二度创作对田小娥和白灵来说,我以为是给了深情的女性主义关怀。给善良无辜的田小娥的命运以深刻的同情,同时也给了白灵自我选择。田小娥的选择最后被埋葬在男权压迫之下。白灵做了勇敢的选择,她能够担当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时代给予女性的使命。 ”同为女性学者,李树声对田小娥这个女性形象也深有感触,她觉得田小娥是剧里最美的一个人物,田小娥身上溢满了作者的同情,也有哀其不幸的意味,但作品也展示了她人生道路上选择的错误和无原则的生活状态。 《文艺报》艺术评论部主任高小立则从这部看似是男人大戏的剧中,感觉到恰恰是女性角色带来的震撼更强烈,“封建礼教的受害者是女性,封建礼教的抗争者也是女性。 ”她说,“秋月死在作茧自缚,丈夫不爱她,给了她自由,她却不敢选择自由;田小娥倒是敢于追求爱情和幸福,可是她却被吃人的礼教活活害死;唯独白灵在追求自由,牺牲在革命的炮火中。这种强烈的对比对于观众的震撼,是无比强烈的。 ”